闻言,阮铃轻拍在付母脊背上的手有片刻的停顿,但仅仅是片刻,她便继续起来自己刚刚的动作,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但事实证明,她的的确确是听到了。
因为寂静的室内随即便响起了阮铃的答案,“好,阿妈。”
阮铃的反应让付母忍不住叹一口气,抓住这孩子的手后,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
阮铃温柔的笑了笑,“阿妈对我好,我知道,所以我觉得阿妈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好,不会害我的。”
“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付母无奈道:“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希望你能嫁给铜娃子的原因,也是铜娃子已经走了四年,我却仍然严防死守,不愿意让你嫁到其他人家的原因!你这温温柔柔,啥都听别人的性子,也只有遇到个我这样的好婆母,才能不受磋磨。不然这世间什么关系的构成都是你弱我强,你强我弱,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家里唯一的男人跑了,在外面也不知是死是活,你万一嫁到个婆母强势,男人懦弱的人家,到时候人家看咱家没个男人撑腰,绝对得把你欺负死!”
阮铃:“阿妈,我只是听你的话罢了,在外面表现的没那么弱的。”
付母撇嘴,“我才不信你。村里一堆大嘴婆子,稍微看哪个小姑娘嗓门高些,走路活蹦乱跳些。就能把人家传的面目可憎,活脱脱跟一个夜叉转世似的。你要是不弱,为啥外面传你名声都传的是善良贤惠,而不是嚣张跋扈?”
阮铃:“那是因为我嗓门不高,也不喜欢活蹦乱跳啊。”
付母:“才不是!那是因为你对这些人都太好说话了,对啥人你都温温柔柔的不起高声,别人明明是欺负你,你还笑脸相迎,帮别人的忙,你都这样了,这些人要是还没事干找你的茬,老娘绝对去活撕了他们!但那是你没成婚,你成婚了就知道了,就算你做的再好,就算你对人家再好,遇不到一个好婆母的话,人家也绝对是哪哪都看你不顺眼。可到那时阿妈就算想替你去撕了人家,也得替你好好考量考量,到底究竟能不能这么干?因为阿妈也没几年好活了,要是这么干的话,可能这些人在阿妈还活着的时候,不敢再对你怎么使坏了,可等阿妈百年之后,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反而会更加的磋磨你。”
阮铃:“阿妈,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没几年好活了,阿妈你还年轻呢!”
自己年不年轻,自己知道。
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早已觉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未来往后的日子里还能撑多久,已是可以预见到的了。
但这种丧气话没必要在她将要把她‘视若亲女’的孩子嫁出去这即将大喜的日子到来前说,所以她只在这阮铃话音落后,抬手抚上阮铃的脸后,感慨道:“原本以为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这辈子除了当姑娘议亲的那会儿需要担心未来的婆家会不会磋磨人,没成想到,我这临到老了老了,竟然还得再一次担心起这个来了。”
顿了顿,付母的情绪又转化为愤慨,“都怪你小弟这个害人精!若非他参军了,且他们部队规定二十八岁才能打报告结婚,等到他能结婚那一年你都已经三十三了,生娃那一年最早也得三十四了,产妇年龄那么大的头一胎可能万分凶险出人命,我担心你……
唉,当然也怪我自己,若非我外出卖鸡蛋的时候,老喜欢和山外头人聊天,聊啊聊啊知道了不少战事传闻,我就是把他关在家里头关禁闭,关个五年十年,也得让他改变主意,答应娶你。”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若非啊?跟外面那些人聊天时,他们说的那些什么大战小战的名称我没记住,但我记住了他们说的这世上有国才有家,可现如今我们的国门却快要被列强给打穿了。也记得他们说的这年头各种小鬼子、蓝眼睛的人明明是来到咱的地盘上了,却骑到咱们的头上作威作福的故事。阿妈我虽是女流之辈,而且老了扛不动枪了,不过我虽上不了战场,我儿子能上啊!所以我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个心去让铜娃子做逃兵啊。”
点了点头,阮铃道:“阿妈的决定是对的。”
将手从阮铃脸上拿下,付母将其附在阮铃的手掌之上,“铃铃啊,这辈子咱们没那个福分做婆媳,只能做母女,但下辈子,如果阿妈我生的仍然是儿子,你到时候一定要做阿妈的媳妇啊,阿妈下辈子一定会努力生一个比铜娃子更好的儿子,也会努力做一个最好的婆婆。”
阮铃面上的笑意加深,“好,我下辈子也一定会努力做一个最好的媳妇。”
付母赶紧摇头如摆锤,“别别别,你现在这样已经够好了,再好的话,阿妈怕自己的儿子配不上你。”
两人目光对视后,再次相视一笑。
在聊完了这个话题后,不是亲母子,却胜似亲母子的二人则聊起了成亲人选的问题。
这么些年,虽然阮铃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些在外面对自己献殷勤的男人,也从来没有收过那些男人一丝半点的好处。
但付母不是瞎的。
在铜娃子刚离家的前两年,那些人还没那么的明目张胆,都是偷偷摸摸的冲阮铃示好。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