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相依,利弊相缠。
这一亘古不变的定律在辽阔海洋上也未改变。
出海,拥抱了自由,就要面对危机四伏的风险。
海船驶出的十几天后,早已回望不见大清的陆地,让人彻底置身于茫茫大海上。
首次出海的兴奋新奇感渐渐褪去,随之而来渐渐感到了一丝枯燥。
睁眼闭眼,每天能看到的景色很是雷同。除了海天一色,还是水与天空。
弘晖与弘昇,这对堂兄弟曾经夜探乱葬岗,必是不会干坐着让无聊情绪上头,两人开始探索其海船。
威廉号是横渡欧亚的大型海船,竖起了好几面巨型风帆,而主要是靠风力行驶。
船主威廉,雇佣了船长史蒂夫,带着各司其职的船员共计152人驾驶这艘大船。
船员当然不全是水手舵手,有会计、木工、祭祀、厨师、火炮兵等等。
船员大多数都是欧洲人,也有部分印度当地人,以及少数南洋出生的华人。
如今的海船上几乎都是男性。如遇女性,不是贵族搭船做乘客出游,就是中年女性来讨生活。很少见,但也会发生,只是威廉号上没有。
威廉曾经也雇佣过中年妇女做厨娘,那人已经辞职不做了。尽管远洋航行的薪资不低,但与之相对的高风险令人望而却步。
什么风险?
弘晖与弘昇找到船上年纪最大的船员了解情况。
会计老弗兰克已经四十九岁了。他从十七岁开始出海,三十一年的航海经验让他见多识广。
“我一直觉得海上旅行是件愚蠢的事。噢!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蠢。”
老弗兰克的嘲讽神情让他的道歉变得毫无诚意。
“请让我讲点实话。小先生们,你们确实选择了不明智的度假方法。大海,叫我讨厌透了,这满是水的地方充满了死亡。一不小心,就叫死神给咔嚓砍了头。”
老弗兰克边说边做着砍头的手势,配上他皱如树皮的老脸,一瞬间真有些许狰狞。
“能具体说说吗?”
弘晖早就熟悉了那一套话术。
当相对封闭的环境看到有新人初来乍到,部分成员总会在言辞上吓唬新人,某种意义上书房也是如此。
老弗兰克敲了敲烟斗,这次回航搭乘了一十名大清国人。
主家姓甄,是船主威廉在大清的重要合作伙伴,旅团内有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出来见市面。
他不是故意恐吓,只是觉得娇生惯养的旅客对海上航行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但有人愿意高价搭船,船员们能因此赚些小费,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好吧,我具体说说。从人数来讲就很吓人,从欧洲出航的船队,返程时能有一半人回去就很好了。
像是坏血病、疟疾、脚气,这是海上常见的疾病。我们叫他海上恶灵,它们无声无息地潜伏在船上,一不留神就会夺走人的性命。
这些年药物与食物比以往充足了些,减少了一些病情,但海上风暴是凡人控制不了的。
我们的航线上,有两处风暴频发点。第一站补给必经的孟加拉湾,以及抵达终点时的苏格兰海域。
每一年,你都能听到船只在这些海域的风暴里全军覆没。晚上仔细听,有时能听到海底传来亡灵哭泣。呜呜呜——,它还会钻入人的梦里。”
弘昇听着老弗兰克过于逼真的模仿,大白天也难免觉得有点瘆得慌,叫人觉得刚刚有冷风贴着脖子钻入背部。
“不是吧?在船上能听到海底的亡灵声?这是死了多少人?每年多少船只没了?”
“嘿!你还问对人了。”
老弗兰克体现了作为会计的职业素养。
“不完全统计,像是英、法、荷、丹麦、瑞典等等海船,由海上自然天灾造成的死亡事故,大概每一百艘就有四五艘倒霉中枪。”
百分之四到五,这个失事率相当高。
不精准地说,每年从英吉利发出的船只都可能会有四五艘回不来。
如今没有远程通讯技术,一旦遇上海上事故别指望有救援队伍出现。
若说对疾病能尽可能预防,对天灾能尽可能避开危险时间段,但死神的第三个杀手锏则是防不胜防。
“最令人讨厌的,是那些可恶的玩意!”
老弗兰克说着做了一张鬼脸,然后双臂交叉成「×」状。
“该死的海盗。近十多年来,越来越猖獗了,每次都能在印度洋上遇到。它们悬挂海盗旗,基本都会有一只大骷髅头与大叉似的两根骨头。”
弘晖闻言一点都没觉得惊吓,他已经看过船上的火炮装备。大船有四十门火炮,还有一个弹药库。尽管不曾亲历海战,但咨询了威廉船主,如此充足的火力储备足以确保船只行驶过非洲。
“我听过海盗。这条航线上,他们主要出没在印度洋,等船只经过西非好望角之后,行程就会安全很多。”
弘晖说,“威廉号的船长与海盗斗争经验丰富,据说十年以来从无败绩。”
老弗兰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从无败绩,与船上的日子好过,这是两码事。小先生,等你经历了与海盗船赛跑之后,就会明白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