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肃总感觉自己在哪儿见过那个印记,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一池子气味清幽的泡澡水他没敢碰,全都拿去浇花了——
阳台和书房的花花草草这几天就跟打了三吨催肥药似的,长得比山东大葱还要粗壮。
他活了七百六十四岁,如同在六个朝代中穿梭而过的旅人,见过的青铜鼎金玉瓶数不胜数,时间一久也快分不清饕餮纹与夔纹的区别。
那呆子的身体既然是草叶做的……为什么会有那种印记?
叶肃平时面冷心也冷,自然不会跟某人说‘喂我那天看你洗澡了对我就是内被你天天当大爷伺候的狐狸你跟我讲讲这怎么一回事吧’,也只是在这事上留了个心眼,没有过多深究。
岑安倒是还没发觉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小日子依旧过得简单又逍遥。
周一到周五每天要出门诊跟手术,但双休日可以好好休息。
这几个月里,他渐渐把附近的地图也摸索熟了。
时都第三医院的南边有一长条的小吃街,从泰式卷饼到日本料理应有尽有,生意也是相当红火。
小吃街以南顺着大道走五分钟,就能到叶医生住的小区,对面那条街上还有个小学。
医院的西边有个人民广场,每天从下午开始就有好些老太太和大爷们一起在那唱歌跳舞,还一度发生过不同歌舞团争抢地盘举着音响斗舞的情况。
而再往北一些,在车水马龙的商业区之间,还夹着一座小道观。
匾额是激光打印的,流仙观三个大字用着微软黑体,虽然从门槛到殿里的泥塑都透着股寒酸,但香火那确实算相当的旺。
岑安原先只是去海鲜市场买扇贝的时候路过这里,没想到又碰见了那小道士。
那大男孩捧着一摞传单,上面用WORD艺术字印了好些看相算命的鬼话。
“哎?是你?”小道士一瞧见他,就笑的眉眼弯弯:“进来逛逛啊!”
岑安举着菜篮子说自己要早点回家,然而直接被他肩膀一搂就给带进去了。
“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当医生当腻了,过来跟我们混也行,”男孩往怀里一摸,掏出个名片递到他手上:“月薪过万不是事儿!三年买车十年买房!”
岑安完全没想到自己真给拐进道观里了,脑子里头连白蛇传都出来了,拔腿就打算跑。
然而他左右看了一圈,这里除了络绎不绝的香客,半个真道士都没有。
他屏着一口气,把气息收到了最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
首席命理咨询师屈尘
“……”
“这儿就我和我师父两个人,他老人家回家看闺女出嫁去了。”屈尘搂着他的肩往里走,在瞧见三清道祖时还不忘拱手作拜,口里念念有词。
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了好些人,跟着外放的录音带三跪九叩,神情都挺虔诚。
岑安在确认安全之后,才望向这些敬香的客人,在看清时露出惊讶的眼神。
好些……都是他们院里病人的家属。
先前几个月里,他每天早上都跟着叶医生查房,有时候还会跟着去别的科里转转,认熟了好些人。
这些病人的家属竟有好些都在这里,还有人找屈尘买长明灯供在前头,给钱的时候满脸都堆着笑容。
屈尘在收完钱之后拍了拍他的肩,指引那大叔去远处敲钟,过了好一会儿才折返回来。
“来许个愿吗?”他挤挤眼道:“我们道观许愿很灵的哦——不过要回来还愿才可以。”
“不,”岑安摇摇头,认真道:“我从来不许愿的。”
“过生日也不许愿?”屈尘撕开一袋薯片,示意他也来点:“这世上还有这种人?真是奇了。”
岑安笑着尝了一块,任由黄瓜的清新香味在口中蔓延。
“在我出门远行之前,我奶奶教过我一句话。”
那时候他刚刚从一株灵草化得人形,在一众长辈的教导下逐渐学会许多东西。
“小安,记着奶奶的这句话。”何首乌老婆婆把粗糙的手指按在他的额间,声音苍老而又郑重:“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你活在这世上,即便是有双亲的庇佑,将来也得一个人面对种种磨难。”
“小安,不要求天,不要盼地,想要好好活着,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
岑安那时候还处在孩童般的心性里,说话也有几分懵懂:“这很重要吗?”
“等你能够坦然接受所有苦楚与福禄的时候,你就会懂了。”老人摸了摸他软发,露出无奈的笑容:“总会明白的。”
屈尘听他讲了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挺适合论道修仙的。”
他指了指这庭前院外的人群,压低声音道:“我在这庙里呆了二十二年,打记事起就开始听他们许愿——这些人在神像前求完还觉得不够,还眼巴巴地跑去求我师父供灯作法。”
岑安一偏头的功夫,又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容。
他跟着轻叹一声,慢慢道:“好些人不信心理医生,对神佛却趋之若鹜。”
其实他们求得……都是内心的一份安宁吧。
他们两一块去逛了流仙观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