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色长袍,墨发用素带一束垂在身后,抬眸转身都犹如墨画。
“他现在只穿西装了。”叶肃并不打算隐瞒太多:“他在努力过新的生活,以及拥有新的身份。”
“璩玉,他一直在努力忘掉过去的事情。”
六百年里,没有谁找到了月老,也没有谁能破除这诅咒一般的错因。
明琅已经认了。
“那便有意思了。”璩玉扬眉笑了起来:“我穿着六百年前初遇的这一身衣裳,就是怕他以为我变了,又或者是真忘了我。”
他固执的保留了所有的细节,连束发的玉冠上的裂纹都舍不得修。
这样,明琅一看见他,便好像这几百年的动乱分离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们只是暂时分开了一小会儿而已。
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焕然如新,另一个古旧如初。
仔细一想,还是有些讽刺。
叶肃不太会安慰人,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把烟按灭。
他随手施了个术法把身上的异味散了个干净,准备回去看一眼岑安。
还没等起身,忽然见天穹变色,竟蕴出隐约的紫光出来。
璩玉原本准备再来一根,一抬头也发现不太对劲,直接变了脸色:“这是天雷?!”
涌动起伏的雷云已经飘到了这栋楼的正上方,而且如漩涡一般旋转扩大,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叶肃皱了眉,意识到哪里不对:“明琅今晚渡劫?他怎么没跟我说?”
“他知道你会跟我讲——”璩玉直接原地消失,不多耽误一秒时间。
机缘一到,从妖渡劫成仙,要硬生生承受三道天雷。
那雷电蕴天地之罡气,能摧枯拉朽地直接劈散魂魄打灭元神,绝非一般妖物能承受的起!
附近的雷声越来越近,但都只是狂风骤雨前预备的鼓点。
叶肃第一时间回了家中,拎起岑安给他施了数道护身的术法,转身就把门关好上锁,仿佛是生怕他不自量力的跑出去。
“叶——叶医生怎么了?!”
“明琅要渡劫了。”叶肃抬手打了个响指,明琅设下的重重结界便显露出来,如同萤白色的无数个磨砂玻璃罩套在了一起。
岑安还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脸茫然,抬手时发觉那些结界都自手上穿过,如同雾气一般。
“我们来帮他。”叶肃深呼吸道:“把掌心放在这些屏障上面,然后输灵力进去——你自己量力而行。”
他快速落坐在他的身边,还记着给岑安上个笼耳咒。
岑安双手都护在那结界之上,隐约感觉到它们还在不断地向外扩散和加厚。
“其他妖物都是提前数十年开始准备渡劫的,”叶肃皱眉道:“明琅原本不至于这么早……”
“他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岑安露出担忧的表情:“如果挨不过会怎样?”
叶肃喉结一动,声音干涩了许多:“可能会死。”
他们帮不到他太多,只能尽力加固这结界,分散些天雷的冲击。
无处可逃,也无可避免。
妖物原本就比人类要长生数百年,不渡劫是不可能的。
岑安虽只是半妖,也渐渐能隔着墙壁楼板看见楼上对角独坐的深蓝色魂火,以及不远处焦灼徘徊的苍青色魂火。
璩玉被挡在了结界之外,完全无法进去帮他。
“璩先生他仙法那么高强……”
“他进去就只能强行破结界,破掉只会让明琅更危险。”叶肃掌心一翻,缓了一口气继续渡灵力上去,隐约感觉那雷声越来越近。
岑安凝神感觉着掌下有什么在不断罗织延伸,侧目看了叶医生一眼,发觉他神情不是一般的凝重。
哪怕他们全力抢救的病人最后还是猝然离世,他都不曾露出过这种表情。
严肃,低落,压抑,还有些脆弱。
叶肃几乎没有任何保留的把灵力都输了出去,额头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汗。
“我母亲在三百年前,差一点死在那场渡劫上。”
他没有看岑安,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她修得九尾,却没有挨过最后一道天雷,我爷爷为了救她,直接断了三尾。”
岑安心里一惊,低着头继续填补结界里微小的缝隙。
“我当时在如意居里守了她三天三夜,完全不能接受我母亲可能随时离世这件事情,家里甚至已经有长辈开始准备后事了。”他轻声道:“可是父亲始终没有回来。”
“他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在这一刻,苍穹之上忽然有惊雷骤起,爆发之声有如千钟齐鸣!
-2-
“轰!”
那爆裂的声音几乎能击溃所有的防备,势如破竹一般狠劈下来,穿透重重屏障直接轰了下来!
叶肃几乎是瞬间推开岑安的手把他扑在身下,数道屏障在瞬秒之中同时张开,去抵挡那临近的余震。
也就在这一秒,以十三楼为中心蔓延出的上千道屏障同时被炸了粉碎,冰白色的碎片被轰到消融殆尽,那场景便如同冰川雪河在眨眼间尽数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