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云倚风的吩咐,所以那些夜狼巫族的俘虏们, 在大梁军营里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待遇, 不仅有热茶和热饭, 甚至还有一大块烤肉。他们确实饿坏了, 因此也没客气, 狼吞虎咽吃饱肚子之后,便将在荒草沙丘的所见所闻, 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们是在半年之前, 加入夜狼巫族的。”
那一阵正在闹风沙, 连续好几个月没有落下过一滴雨, 牛羊都病了, 刚出生的娃娃因为没有奶水,被饿得哇哇大哭, 大家的日子都苦极了。
云倚风问:“夜狼巫族的人, 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是,他们带来了水和粮食。”
也带来了“干旱与贫穷正在大漠中肆虐,每个人都是有罪的, 末日即将来临, 唯有灵神才是唯一的救世主”。
人在被现实绊住手脚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力量。而红鸦教正是抓住这一点,为信徒虚构了一个美妙的世界。在那里,没有疾病、战争与灾荒, 人们再也不必用辛苦劳作换去温饱的生活,只要洗清身上的罪孽, 就能进入永恒的仙国。
“当时我们的生活实在艰难,心一横,就跟着他们走了,至少能吃饱肚子。”
而在前往夜狼巫族的路上,那些鬼面人们依旧在不断宣扬着“末世”、“原罪”与“洗涤”,牧民们也就稀里糊涂地相信了,要想进入仙国,必须先涤清罪孽。所以在抵达荒草沙丘,看到眼前艰苦的生活环境时,并没有人觉得意外,反而将搭建巨石当成了一种修行与荣耀。在那里,每个人都坚信巨石最终会通往云顶,变成灵神的华美宫殿,而自己是有功的。
凫徯很少出现,或者说很少以“灵神”的身份出现,只有在需要传授“神谕”的时候,他才会请来灵神附体,而在那一天里,所有人都会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牧民们把自己的财产全部奉献给了他,在被训练成鬼面人后,还会抢夺其余部落与商队,照此推算,毫猛与凫徯应当已经积攒了大量的财富。
云倚风问:“大漠中有什么阵法,是需要巨石搭建的吗?”
各部族的首领都摇头,蛊术与迷阵,应当是西南那头多一点,而西北游牧民族之间哪怕起了矛盾,也基本是用武力来解决,什么巨石阵,闻所未闻。
“无论那巨石阵中有什么,它都已经是存在的事实,我们此时的猜测并不能改变什么。”银珠道,“不如先想个办法,阻止夜狼巫族的扩张和掠夺,否则在我们赶往荒草沙丘的这段时间里,怕是会有更多的牧民加入他们。”
关于“灵神”与“仙国”的吹捧,几乎已经传遍了这片风沙弥漫的土地,哪怕牧民们都知道大梁与十三部族正要联合剿灭夜狼巫族,却也有另一种说法在随着风儿大肆传播——就连大梁的天子也忌惮灵神的存在,所以才会派出千万雄兵,妄图毁灭理想仙国。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这种传闻可不太妙。别的不说,前几天大军在途经一处小部落时,就连小孩子们都在冲着马队吐口水,原本应当清澈无邪的眼睛里,装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仇恨,看得人心里发酸。
耶尔腾道:“云门主既能说服这些人,理应也能说服其余牧民。”
云倚风:“……”
能倒是能,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先让所有人都聚到我面前。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像故意找茬,所以他换了说法,委婉道:“红鸦教并没有具体描述出何为仙国,所以不同的牧民,各有不同的理解。要打破幻想,我便得先知道什么才是他心中所想的仙国,否则怕是无的放矢。”
耶尔腾不满:“所以还要一个一个将牧民带来你面前?”
云倚风与他无辜对视,我没说,你自己说的。
另一个部族首领脾气急躁,已经大声道:“那就直接打吧,推平巨石阵,将凫徯与毫猛都杀了,仙国的谣言自然也就散了。”
银珠叹气:“若实在想不出办法阻止流言,也只有这样了。只是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又有多少部族要被煽动得家破人亡。”
在众人商议的时候,阿碧依旧陪坐在耶尔腾身边,像是在神游天外。只有在云倚风说话时,才会回神看他一眼,碧绿的瞳仁透着翠色,眼线上挑,睫毛又长又卷,似乎眨一眨就会落下光——也难怪李珺这两天对她避之不及,太漂亮的美人啊,确实会摄魂。
江凌飞莫名其妙,看向身边的人,你掐我干什么?
李珺拼命暗示,你看云门主,一直在盯着那雪妖,是不是被摄魂了?啊?是不是?我好慌张!
耶尔腾也觉察出异常,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刚打算带着侍妾离开,却听云倚风道:“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季燕然问:“什么办法?”
云倚风答:“我们也造一个仙国。”
一语既出,其余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江凌飞已经率先表示赞成。他是亲眼见过大场面的,深知论起忽悠人的本事,风雨门若排第二,江湖中怕是没有谁自称第一。建一个仙国算什么,哪怕建十个八个,也是信手拈来的,到那时,哪里还有凫徯老骗子的生意做。
季燕然猜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