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鬼市,他们便来到了奈河桥下,而幽冥花便长在奈何桥下的这片河水里。
此时,幽冥花还没开放,河里就只是一簇簇的绿叶飘着,河面上还发着幽幽的紫色诡谲光芒。
他们就站在岸边等花开。
程然转头,就看见奈河桥上头的鬼魂正在排着队去喝孟婆汤,孟婆却也并不是个老婆婆,而是个风流妩媚的红衣女子,有些鬼魂毫不犹豫地就喝了汤往轮回道投胎去了,有的鬼魂却犹犹豫豫泪流不止惹得后头排队的不住催促。
就在她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了方才在鬼市有过一面之缘的布衣仙魂,他正被鬼差压着走上奈河桥,应该也是要被送往轮回道的,看那鬼差对他特别戒备严肃的表情,显然,他投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胎。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仙魂蓦地转过脸,对上了她的视线,那目光同先前简直没有半分区别,依然那样像是用尽所有情绪在憎恶着她一样的。
程然蹙了眉头,没弄明白她是哪里让他这样憎恶,他却已经转回了头。
“小师妹,你看,花苞已经出来了。”穆则宁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再有半个时辰的样子便会开了。”
程然这才回过神,看向了奈河的水面,便看见绿叶间缓缓地正在长出一个个花苞,花苞的颜色是暗红的,有种艳丽又奇异的美感,可以想见开放时会有多灼灼美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仿佛能感知到这幽冥花的情绪,它们似乎非常高兴非常激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出花来,而这花苞也的确是在隐隐颤动着。
孟观言就蹲在她的腿边,也正望着满河的幽冥花,在穆则宁说完没多久,他就轻描淡写地纠正他:“不,是一刻钟,它开的时候鬼门关便也会开启了。”
程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孟观言是什么族类,但他看起来更像是凡人,她便有些好奇地问他:“孟师兄,你怎么知道得怎么清楚?”
孟观言沉默了片刻,还没说完,就看见几个鬼差往这边过来了,他的神色便微微冷淡下来。
程然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很不待见这些鬼差,这也让她想起了他来冥界以后就很沉默,现在想来,或许他是同冥界有什么过节?
显然,鬼差也是认得孟观言的,甚至还很谄媚又不失恭敬地给他行了礼,道:“孟公子,阎王正在大殿等您,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等了一会儿,程然没见孟观言回应,便转头看向他,他却正蹲在岸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冥河的河水,仿佛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她吃惊地看着他的手背被河水渐渐腐蚀了,血水在水中都化开了。
他真是……凡人?
“孟师兄!”
程然正要阻止,却见孟观言转头对她笑了一笑,将手取出来时,手背的血肉却又逐渐复原如初,修长白皙,没有半点儿伤痕。
程然:“……”
她看了看穆则宁和穆廷两人,却并没在他们脸上看出惊讶或疑惑的表情,显然,他们早就知道孟观言并不会真的被河水所伤。
就连鬼差也依然保持着一脸谄媚的赔笑表情。
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孟观言的真实族类了是不是?
*
晾了鬼差一会儿,孟观言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站了起来,道:“走吧。”
鬼差却并没立刻跟上去,而是又看向了穆则宁兄弟俩,道:“来者是客,两位公子也请一并去一趟吧。”顿了下,他看了一眼程然,补充道,“阎罗殿凡人是去不得的,这位姑娘便在此稍带片刻。”
程然看得出来鬼差对待孟观言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客人,指不定阎王找他是真有什么事呢,便表示自己没关系,让他们尽管过去。
穆则宁和穆廷却是都挺不想去的,但他们来这儿代表的便是青丘王族了,若不给阎王这个面子也不好。
穆则宁还有点不放心,道:“小师妹,你在这儿别乱跑,我们很快回来。”
程然点点头,见穆则宁这样高冷的人竟然这样爱操心有些好笑,却还是乖乖地道:“我不跑,就在这儿等你们。”
穆则宁这才放心,同他们一道走了。
*
岸边就只剩下了程然一个人,她便也学着孟观言的样子蹲了下来,想到他将手伸进河水里时被腐蚀的手,一时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她现在的身体是凡人,但本质却是仙族的圣物灵珠,那她到底还能不能算是凡人?
程然将手指缓缓地放入了河水里,先是试探性地碰了下,发现没事,才又渐渐将整根手指都放在了河水里,令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是她的手指竟然还是毫发无损的。
她没注意到,河水里的幽冥花的颤动在她碰到河水时而变得愈发剧烈了,颜色也逐渐血红,隐隐有了绽开的趋势。
想起穆则宁特意提醒她奈河水会腐蚀凡人血肉的话来,她忙将手收了回来,四周也并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她看了一眼奈河水。
以后她还真得离这奈河远一点儿,否则她的凡人人设就要崩了。
为了不让穆则宁他们回来时发现她碰过河水,她还拿衣袖将手指一根根擦干了,只是就在她正擦着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