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温蕙摸了摸他的头,顿了顿,说:“你姑父跟你有点像。”
冷业微诧:“啊?”
温蕙道:“因他身上有些残缺,为世道所不容,寻常人都鄙贱他。”
冷业薄薄的嘴唇抿紧。
他这副神情,更是神似霍决。
“但他不怕。”温蕙摸摸冷业的脸,“他很厉害,他凭着功夫和头脑,坐上了很高的位子。哪怕那些人心里再鄙贱他,看不起他,到了他面前,都一样要低头,要陪着笑讨好他。”
冷业的眼睛亮起来:“姑父好厉害。”
看起来,对“霍姑父”又多了几分向往。
温蕙揉揉他的头,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待到了要分开的地方,冷业忽然叫住她:“姑姑!”
温蕙站住。
冷业道:“姑父更可怜呢。”
温蕙凝目。
“我并没有为世道所不容。”冷业道出了事实,“不容我的,只有我娘。”
岛上,混血的孩子有不少,混血的大人也多。混血在这岛上,并不稀奇。
同一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不同父亲,也是常见。反正岛上的规矩,女人归了男人,孩子就也归男人。女人们并没有对不同男人的孩子便不同对待。
所以,并没有许多人不容他,不容他的,就只有英娘一个人。
“姑姑,明天我们骑马,我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冷业说。
温蕙静了片刻,才道:“好。”
冷业开心起来,冷峻的小脸难得露出笑容,跑走了。
温蕙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温蕙在岛上,一直都是冷业陪着她。
他带她看了最远骑马半日路程的地方,再远便没去了。
岛上的事,温蕙不懂的,也都是冷业解释。他出生在这里,对这岛没有不知道的。
但他也向往岛外的地方。
“大陆到底有多大?”他问,“别人说很大,有东崇岛两个那么大吗?”
温蕙道:“一百个都不止。你去看你爹的海图,你看到的只是大陆的边沿罢了,往里,很深很深。”
冷业悠然神往,他道:“我要快点长大,等到十岁,就可以跟船了。”
岛上爹娘都没有的孩子,就统一养在山脚的大屋里,给他们饭吃,教他们功夫,从小干活,十岁就能跟着上船了。
跟船去干嘛呢?去劫掠吗?
温蕙沉默。
因她这几年学会的最大的道理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温杉落草为盗,他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冷业,还有两个更小的孩子,未来都是要做这个的。
这些天在岛上,她看明白很多。
岛上的土质可以种稻米,温杉在岛上屯田。他用管理军堡的模式管理东崇岛,颇有成效。
但温蕙也看明白,这岛上是明显的男多女少。
住在山腰以上的男人大多有女人,但山腰以下许多男人都没有。因为女人生孩子是很容易死的,特别是在缺医少药的地方。这个岛上真正会看病的大夫只有两个,其他只是些会包扎外伤的,或者医个头痛脑热的。
山脚下有许多联排的房子。
有些里面有孤儿聚居,有些里面都是女人。
那些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暮色时分便结队往那里去。
温蕙从那里走过的时候,正好是暮色时分,男人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
冷业喝道:“都滚!这是我爹的妹妹!”
男人们才畏缩着收回目光。
温蕙去问温杉:“岛上的女人,都是劫掠来的吗?”
温杉叹了口气,道:“自我当家,没有去岸上劫掠过女人。只采买过一些,找的都是正经的牙人。”
“月牙儿。东崇岛一万两千人。”温杉道,“我一个人,不可能改变整个岛上几十年的规矩。”
“我尽量将军堡里的规矩搬过来。不叫他们打这些女人。”
“若有打女人打得狠的,若女人告到堂主那里的,就给这女人换个男人。”
温蕙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随着年节将近,陆续有船只回到东崇岛。
凡是有头面的人回来,温杉都带温蕙见人。
温蕙其实觉得没有必要,她不过一个探亲的人罢了,看完了英娘和孩子们,过完年,她就要回京城去了。
她抓紧时间把霍家刀教给冷业就是了。
但温杉似乎很看重这个事,回来的堂主都郑重地介绍给她。让他们知道温蕙是他的亲妹子。
他态度如此,温蕙也只能郑重以待。
莫名想起跟霍决成亲拜堂那日,霍决把他心腹的兄弟们都叫来,让温蕙与他们认识。
总觉得温杉好像也是一样的心态。
虽然其实,温蕙觉得待自己回去京城之后,与这些人再不会有交集了,但温杉这片心,温蕙心下还是暖烘烘的。
本就临近年关,有喜庆气氛。温杉又为温蕙摆了几场酒。大家难免就切磋较量。温蕙尤其喜欢和更多的、真正的练家子们切磋。
一场一场切磋下来,堂主、舵主们再喊“四娘子”,态度就不一样了。
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