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兴趣。”
魔术师给自己换了个更舒适点的姿势,眯着眼睛哼了声,“‘King’从不回首过去。”
其他人:“……”
看他还这么中二就放心了。
杰弗里沉默片刻,憋出一句“好好看家”,看看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头一个捏着那朵绢花出了门。
只留下南风的声音在后头:“哎是不是早了点——”
亡灵节的最后一个夜晚,街道上无人来往却并不怎么安静,从远处飘来似有若无的音乐声。风笛悠扬,鼓点轻跃,一连串深沉的旋律渐渐由弱变强,乐音庄重奇异,隐隐地扣得心弦也在跟着发颤。
没有乐队,没有鼓手,乐曲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向何而去。
早就在几日前布置完成的广场一如既往装饰华丽,中间还有好些逗留在此的游客,他们有的戴了白花,有的没有,此刻正神色讶异地看着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三三两两前来,像小溪汇入河流。
但这惊异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前奏结束,进入正篇的乐曲让人越发想跟着节拍摇摆,这是他们从来不曾听到过的音乐,却又像是他们听过的任何一首曲调——入睡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情到浓时从吉他上拨下的情歌、又或是心情好时偶然哼出来的小调。
有微光飘进夜色,将一切染出隐约光彩,气氛也渐渐飘忽了。
人们踩着鼓点向广场中央走去,忽然有谁应和着乐曲轻轻唱了起来。
“工作时间,玩乐时间,现在到了亡灵舞时间。”
有来自各方的游客,有本地的居民,人数并不算很多,但足够让这个广场热闹起来,大家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地聚集在了这里。
“富人穷人齐齐聚,一起来跳亡灵舞。”
那声音又唱道:
“踏步旋身复停驻,一起来跳亡灵舞。”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脸色苍白地搭着披肩的年轻女人惊讶地说,“但我又觉得在哪里听过……”
祝槐笑了笑,她没有戴花,随意地空手站在一旁,“您也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只是想来旅游一下,”女人喃喃,“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
她的话被打断了。
“亲爱的小姐,”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性走到她们身边伸出手,“我诚邀您做我的舞伴,与我共舞亡灵之舞。”
女人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面庞,眼眶里渐渐盈了泪水,指尖也在不住发抖。
“……好,我答应你。”她竭力稳住声音,“我当然会答应你。”
他们牵着手汇入人群,舞步相得益彰——就像从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多出了一些人,或与自己的舞伴同龄,或是稚嫩孩童,也有不少是垂垂老者,没有人对他们提出质疑,一如在他们邀请共舞时没有得到任何一次拒绝。
杰弗里还靠着树站在旁边,他又有点想抽烟,准备伸进兜里去拿打火机。
一双小小的手突然拉过了他的。
很不可思议,明明它在他记忆里更瘦小、在最后那段时间也更干枯,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双手的形状。
他抬起头,望见少女笑靥如花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像是只要这么做了就会从这个梦中醒来。
他被牵着向前走去,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洗衣房的清晨,他们收了几个硬币替别人看着洗好的衣服,无聊之下自己哼着歌谣一步步踩着阳光,简陋却依然心生向往。
“真是费尽心思。”
祝槐听见这句评语,也不避讳,笑吟吟地晲了旁边的人一眼。
“就算只是活人安慰自己的把戏,只要能重新往前走,”她说,“我觉得也没有哪里不好的。”
塞缪尔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又听她道:“你不去吗?”
“没兴趣。”他说,“我只想看看这会变成什么样。”
“我差点就信了。”祝槐毫不客气地说,“我就直说了,你想复活谁?”
警探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没有那种想法。”半晌后,他说,“也不能有。”
“算了,我也没真打算知道答案。”祝槐道,“换个问题,如果那个人现在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
塞缪尔这次没有那么刺猬了,他听了这句话,望着天空数秒,这才慢慢说:“会失望吧。”
“真巧,我也是。”
祝槐笑笑,“不管怎么说,合作愉快。”
一切微妙的不微妙的气氛都破坏于面前突如其来地冲过去一个南风,他后头跟了好几个提着裙子追他的女孩——看那之前似乎没在附近见到的长相,应该是食尸鬼。
祝槐:“……”
塞缪尔:“……”
想想之前也是被本地有食尸鬼血统的女生拼命邀请跳舞……
“你同事是怪薄荷吧?”她微妙道。
塞缪尔:“………………”
问他他问谁啊!
“你们还看!”虚晃一招的南风顺利甩脱追兵,气喘吁吁地跑回他们面前,愤怒地控诉道,“你们就知道看戏!”
祝槐:“你也知道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