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寒竹院小娘子们之间的争锋,而是宫中旧日宠妃和新晋宠妃之间的较量。
崔青枝人在局中且被白氏姐妹欺辱在先,想要回击也无可厚非。
梁大娘子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崔青枝那边,甚至不惜得罪路氏姐妹,甘愿做马前卒也没什么好说的。
路氏姐妹会如此积极的参与进来,主动做人证,就让人很......意外。
纪新雪目光中的冷意逐渐深刻,高声道,“晴云?“
毫无存在感的晴云高声应是。
“记住几位小娘子说的话了吗?”纪新雪问。
晴云抬起头,目光极快的在每个小娘子的身上划过,脆生生的道,“臣记住了。”
崔青枝眼中的泪水终于跌落眼眶,她借着低头擦泪的动作掩饰眼中的警惕。
女官?
宁淑县主想做什么?
纪新雪吹落手背上停留的花瓣,目光定定的望着崔青枝,“将这件事告诉姜院长,问姜院长愿不愿意代替我给她们做个见证。如果姜院长不愿意,你就去找国子监祭酒,问他是否愿意......”
“县主”崔青枝擦干眼泪,及时打断纪新雪的话,脸上的笑意十分勉强,语气也不如之前自然,“县主有事就去忙吧,我们再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空,这点小事不必劳烦姜院长和祭酒。”
纪新雪见崔青枝退让,却没急着离开,他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望着崔青枝,“不用我做见证,你们上哪去找合适的人选?”
良久后,梁大娘子小声开口,“听闻冷晖院的小郡王午间小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去其他地方。”
崔青枝垂下眼帘,默认梁大娘子的话。
如果不能让纪新雪做‘证人’,寒竹院中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小郡王。
虽然没有良妃的妹妹,珍嫔的侄女和苏昭仪的孙女一同指认白五偷窃的效果好,但她已经等不及了。
寒竹院名额这样的好东西,应该给更值得的人,而不是愚蠢的废物。
纪新雪感觉到了愤怒。
刚穿到这里时,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纪新雪都没法接受他的新身份。
必须要假装成女人才能活下去的男人。
重新学会攀爬、走路后,纪新雪尝试过无数办法,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纪新雪逐渐发现,为了让他活着,有多少人做了多少努力,经过很长的时间沉淀,纪新雪才逐渐平和下来,变成如今修身养性轻易不会动怒的宁淑县主。
除了为钟娘子越来越没有分寸的掌控欲生气,纪新雪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动怒是在什么时候。
但纪新雪十分清楚,他现在就是在生气。
这些人怎么能将主意打到虞珩身上?
如此心安理得的将与后宫争斗没有任何关系的虞珩拖进是非。
她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纪新雪深深的望了崔青枝一眼,转身往寒竹院大门的方向走去,声音却让已经被他抛在身后的小娘子们听得一清二楚,“晴云,没听见我的吩咐?还不快去找姜院长。”
崔青枝先将坏主意打在他身上,不礼尚往来,岂不是要让崔青枝以为他好欺负?
只有打疼野兽的爪子,才能让野兽长记性,知道什么人不可以轻易招惹。
因为纪新雪被小娘子们拦下,耽搁许多时间,虞珩反而比纪新雪更先到寒竹院大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寒竹院大门外的钟十二郎。
这里只有一个戴着太学鸡血藤手镯的人。
凭良心说,钟十二郎与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五官算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盯着他的五官看多久,都没办法找到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但他身上的书卷气却很特别,能轻而易举的在别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跑追上来的青竹,大着胆子拽了下虞珩的衣袖。
就是这个小白脸!
虞珩观察钟十二郎的时候,钟十二郎也在看虞珩。
原因无他,虞珩看着钟十二郎的目光过于灼热,钟十二郎想要不注意到虞珩都难。
钟十二郎的目光在虞珩身上一触即离,立刻猜到虞珩的身份。
正在寒竹院读书的小郡王。
除了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只有小郡王才会戴着蟠龙玉佩四处走动。
圣人的皇子们不是不能佩戴,是不敢佩戴,生怕会因此承受圣人的怒火。
刚开始的时候,钟十二郎还能保持从容,找理由说服自己,小郡王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是无意之举。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灼热的目光不仅没有移开,反而又添了道气愤的目光,钟十二郎终于还是没能保持从容,他故作从容的转身,变成背对小郡王和小郡王身后火气格外旺盛的青衣书童,极快的低下头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