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片惊呼声中抬起头,明明想恶狠狠的威胁这些人,说出口的话却几乎没有语气,“如果圣人还不愿意给莱姐和茵姐封嫔,我绝不会再喝半口水。”
女官跪在良妃脚下,面上皆是惊慌,“娘娘这是何必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以陛下的身体,如何还能招幸两位女郎?您怎么就如此死心眼,非要纵着崔氏的妄念。”
‘哐!’
良妃将空茶盏扣在女官头上,即使用尽全力也没在女官头上留下伤口。
“难道他能幸颜琴?”良妃眼中闪过浓浓的嘲讽,“你去告诉陛下,我知道他嫌我脏,觉得我不配成为襄王的母亲,如果他嫌莱姐和茵姐入宫前嫁过人,我可以让家中再送别的族妹进宫。”
“襄王必须是崔氏女的孩子,这是我为陛下怀了这么多孩子,流了这么多孩子应得的报酬!”良妃眼中隐隐浮现猩红,猛得踹向女官,非但没让女官如何反而自己摔倒,惹得殿内又是一片慌乱。
软倒不知是谁的怀中,听见耳畔层次不穷的惊呼声,良妃心中唯有冷漠和悲凉,她知道这些人不是在关心她,而是在担心她腹中只剩下十天寿命的孩子。
不,这个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哪来的寿命?
她甚至连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的资格都没有。
说不定她怀的每个孩子都不是一个爹,哈。
当真是说实话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骇闻。
焱光帝还需要她的两个孩子,她一定要在失去这个孩子之前先让崔氏有个‘清清白白’的高位嫔妃,然后在怀下个孩子的时候逼着焱光帝将襄王记在崔氏女名下。
良妃想着家中的交代,暴戾的情绪越来越汹涌。
为什么?
她好恨,她该恨谁?
恨焱光帝从一开始就是看重她的生辰八字,打着让她按照指定的时辰孕育孩子,才会封她为良妃。
还是恨家族明知道她是为了家族才既不得生也无法死,却要在她的痛苦中为家族某利。
或者恨焱光帝蛮横大半辈子,居然在临死之前与朝臣们妥协,让崔氏有了更高的野望,为了可能的机遇逼着她用最痛苦的事威胁焱光帝。
这一刻,只有恨才能让良妃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良妃的步辇经过后,为纪新雪等人带路的宫人悄无声息的起身,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纪新雪默默回想刚才看到良妃时的画面。
见到良妃前,他从未想过让后宫粉黛皆失颜色的良妃会骨瘦如柴,眼中没有半分光亮。
想到这样的良妃正怀孕将近五个月,纪新雪的心情更加沉重。
给嘉王府小娘子领路的女官停下后,给黎王府小娘子领路的女官仍旧在往前走,眨眼的功夫就带着黎王府的小娘子彻底走远。
纪新雪抬头看向黑底金字的长匾。
蒹葭宫。
是苏德妃和苏嫔的住处。
因为焱光帝格外在意皇宫的安全,诸王府的孩子都很少进宫,嘉王府只有大娘子入宫的次数最多,只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如三娘子和四娘子,入宫次数仅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纪新雪和六娘子是第一次入宫。
时隔三年,纪新雪再次见到苏娴。
苏娴身上的衣服更华丽,面容却几乎没有变化,看着比三年前气色更好。她搂着扑到她怀中的四娘子,牵着纪新雪的手臂走到正抱着六娘子打量大娘子和三娘子的苏德妃面前。
这是纪新雪第一次见到苏德妃,凭良心讲,虽然五官极度相似,但苏德妃没有苏娴美艳,整个人都透着清冷,唯有看向苏娴的时候,眼中才会浮现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即使她对嘉王府的小娘子们很和蔼,也藏不住骨子里的冷淡。
她喜欢嘉王府的小娘子,因为嘉王府的小娘子是她的亲孙女,仅此而已。
苏德妃赏给纪新雪块经常把玩的球形绿翡,赏给纪宝珊一条通体无暇的珊瑚项链,又给每个小娘子都指派了宫人。
焱光帝让未成婚的宗室和勋贵进宫,只是听信和尚的话,打算让这些人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贵气’,太学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在朝堂上说学堂已经建好,宗室和勋贵入宫就可以上课,实际上宗室和勋贵入宫后,只能在住处憋着。
如黎王府和嘉王府这等在宫中有靠山的人还好,无论做什么,起码不算拘束。
其余人可算是倒了霉,几个人挤在小小的宫殿中,处处不如意却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日夜期盼早些到休沐的时候。
宫外的人只知道焱光帝虽然没让进宫的人读书,但也没闹别的幺蛾子,竟然因此感觉到庆幸,并产生陛下终于长进的错觉。
嘉王懒得去猜测朝臣们不正常的心思,见到和亲的事彻底拖黄,朝臣乘胜追击,又与焱光帝有新的争执,他隐隐察觉到危机,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
闲暇无事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缓慢,嘉王捂着空荡荡的肚子看了眼天色,“松年?”
“大王,这是他们入宫的第六天,再过三天就能出宫。”正坐在角落的宽椅上闭目养神的松年头也不抬的道。
“我没想问这个。”嘉王皱眉,“你去小五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