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觉得金吾卫掌控整个行宫也不错。
他没办法给崔嫔和襄王报信,蒋太师也没办法给皇后和黎王报信。
皇后也穿着白衣,袖口和领边皆有繁复的云纹,头上佩戴全套的白玉头面,显得格外威严。
依她的身份,这样装扮当然没有问题,但对比狼狈的苏氏姐妹和素净的崔嫔,就有些微妙。
皇后看到蒋太师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神色如常的走上台阶,对着莫岣和清河郡王点头后,转身面朝宗室、勋贵和朝臣。尚未开口,泪先落下,“本宫惊闻噩耗昏厥过去,劳烦诸位久等。”
众人齐声道,“请皇后娘娘节哀顺变。”
“怎么可能”皇后昂头止住眼泪和情绪,沉声道,“请大将军和中书令为我等引路,莫要让圣人等急了。”
焱光帝仍旧躺在寝殿龙床上。
除了莫岣和白千里,只有三位亲王和前来的嫔妃,各十名宗室、勋贵和朝臣可以入内。
打头的皇后猝不及防的见到焱光帝青紫浮肿的脸,下意识的捂住嘴,“圣人竟然是”
德妃不耐烦的伸手将皇后推到房内,拽着苏娴朝床榻飞扑,做出十分惊讶的模样,连连逼问莫岣和白千里,焱光帝是不是中毒身亡,是谁害死了焱光帝。
拜她们所赐,还没进门的人都知道了焱光帝是中毒身亡。
皇后和崔嫔也不是蠢人,只在原地愣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立刻与德妃、苏娴一同声讨莫岣和白千里,逼他们交出毒杀焱光帝的人。
相比之下,黎王和襄王的反应就不太行。
已经哭过两轮的嘉王抓着焱光帝浮肿的手嚎啕大哭,黎王和襄王却跪在距离焱光帝几步远的位置,说什么都不肯再靠近,眼中的厌恶和恐惧别说是瞒过朝堂的老狐狸们,连莫岣都瞒不过。
蒋太师恨不得能一脚踹在黎王的屁股上。
撅在这里有什么用?去圣人身边啊!
他面露哀痛的看向清河郡王,哽咽道,“不如先让皇子们为圣人穿衣?无论如何,总要先入棺才体面。”
清河郡王点头,“这种事长辈不好上手,我记得圣人这段时间格外在意太学学子?将圣人最关心的那个学堂的人都带来,再让我府上的小辈,信阳郡王府的小辈和安国公主府的虞珩来搭把手,我亲自给圣人放镇魂玉。”
“阿耶?”清河郡王世子大惊,往嘴中放镇魂玉一般都是火力壮的小辈动手,清河郡王本就年纪大,再被冲撞委实不吉利。
清河郡王摇了摇头,“就这么办,你去问大将军太学的人被关押在何处。”
太师眼中闪过惊讶,他原以为清河郡王已经站在嘉王那边,会在能行方便的时候处处抬举嘉王。但清河郡王对焱光帝入棺之事的安排却极公平,三位皇子并没有分主次。
难道皇后和黎王哪处得罪了清河郡王,让清河郡王不满,清河郡王才会在内宫外向着嘉王,或者清河郡王真的特别在乎孝道?
想到此处,太师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热切。
得到宗室老族长的支持,能给皇后和黎王省去许多麻烦。
金吾卫终于想起太学的人时,纪新雪正靠在虞珩身上打瞌睡。
性命无忧后,身体的疲惫就变得难以忍受,而且他不仅困,还又困又饿,找不到任何能垫肚子的东西。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纪新雪猛得抬起头,眼中仍旧带着困意,瞳孔深处却异常清醒。
金吾卫进门后单膝跪下,一板一眼的道,“圣人驾崩,尚未入棺。清河郡王请诸位前去为圣人整理仪容。”
角落里忽然有人问道,“圣人可有遗旨留下?”
纪新雪无声握紧虞珩的手,收回看向金吾卫的目光,改成盯着金灿灿的地面。
金吾卫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我不知道。”
众人随着金吾卫走了许久,总算在力竭前来到焱光帝的寝殿,纪新雪下意识的摸向头顶,摸了个空才想到他是猝不及防的被金吾卫抓过来,没有特意在头上戴绢花。
为焱光帝换衣的过程沉默又怪诞,纪新雪等人只要按照礼官的提醒以郑重的方式将各种配饰交给黎王、嘉王和襄王就行。
看到蒙着脸躺在床上,只能任人施为的焱光帝,纪新雪终于在骤然听闻焱光帝驾崩时的狂喜散去后,再次升起发自内心的喜悦。
为了避免不小心笑出来,纪新雪只能哭。
只要他哭的够凶,就没人怀疑他在笑。
不知道同样担惊受怕整个晚上的太学学子是不是抱着与纪新雪相同的想法,寝殿内又响起新一轮的哭声。
焱光帝入馆后,众人忽然发起激烈的争吵。
蒋太师主张先送焱光帝回京城,稳定朝政后,再为焱光帝办理后事。
崔太保却觉得不必再折腾焱光帝,在行宫举丧正好。
双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原本没资格进入寝殿的官员也纷纷偷溜进来发表意见。
可怜太学学子本是单独站在一处,被殿内越来越多的人挤的站位越来越紧凑,最后只能另寻暂且容身的地方。
纪新雪仗着身形小,抓着虞珩的手腕,找了个隐秘且能将主要人物的脸色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