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女色上有些想不开,好歹是阿耶的长子。”
“闭嘴!”蒋太后拎起身侧的软垫砸在德康长公主脸上,深色近乎癫狂,“他是什么长子,你长兄才是长子,我的徽儿才是长子!”
德康长公主忍着头发上钻心的刺痛抱住蒋太后,连声道,“我没忘记长兄,我房中还有当年长兄送我的花瓶。”
蒋太后发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重新聚焦的双眼将德康长公主狼狈的模样受入眼底。
德康长公主的发髻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腿上是已经打翻的茶盏,裙子甚至在滴水,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只关心蒋太后的安危。
蒋太后握住德康长公主的手,忽然觉得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与德康长公主坐在一处说话。
她目光慈爱柔和的望着德康长公主,“他今日就能为了个贱人如此对待甜娘,如此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真能登于高位,岂会将我和蒋家放在眼中?”
德康长公主陷入沉默。
虽然这件事的源头是表妹故意挑衅康氏女在先,但黎王为了康氏女严惩表妹却做不得假。
她听闻这件事后也为表妹感到委屈,所以才会在听到蒋太后吩咐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康氏女生母耳光的时候,没有劝阻蒋太后。
蒋太后轻轻拍了拍德康长公主的手,“金吾卫仍旧在查毒害你阿耶的人,查到了蒋家一名旁支的身上,莫岣亲自带人将那名旁支抓进宫。”
德康长公主闻言,立刻将黎王的事先放在一边,“难道”
“不是!”蒋太后转头直视德康长公主难以置信的目光,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我和蒋家没有做,那个白眼狼没脑子做。”
德康长公主点头,垂下眼皮挡住其中的复杂。
她有些失望,如果阿娘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黎王是不是早在新帝驾崩后就成功登基,何以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步?
殊不知蒋太后心中的想法与德康长公主一模一样,自从当上太后,她没有一日闭上眼睛的时候心中不后悔。
她不仅后悔没有先下手为强毒死先帝,更后悔骤然听闻先帝驾崩后的得意忘形。
每每回忆起先帝驾崩后的场景,蒋太后都能精准的抓住她和黎王是在哪处细节做错,才会导致莫岣临时倒戈,以至于蒋家失去期盼了十几年的皇位。
人生最为痛苦的事不是失去,而是本可以拥有。
蒋太后狠狠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将不停上涌的记忆压入心底,在齿间舌上浓郁的铁锈味中开口,“我早些年曾买通一名伺候白千里的小太监,为了得到准确的信息,在小太监手中留下了信物。”
“当初在猎山行宫伺候的先帝的人总共有八十七人,如今八十五人都分布在各宫当差,就连梁太监都能在凤翔宫看门。只有两个人还被关押在金吾卫衙门,其中一个是我曾收买过的小太监,另外一个人便是与被莫岣亲自抓走的蒋氏旁支勉强能扯上关系的女官。”
“阿娘是说新帝要借着先帝被毒害身亡的事,对蒋家出手?”德康长公主握着蒋太后的手无声握紧,眼中既有憎恨又有浓郁的几乎要淹没她和蒋太后的后悔。
只差一点,如今的刀俎和鱼肉就能互换。
只差一点!
蒋太后既然要与德康长公主说明白这件事,就不再对德康长公主有任何隐瞒,她轻声道,“前日你外祖父亲自来看望我,就是专门说这件事。”
蒋太师和蒋太后都无法判断是新帝从中做了手脚,导致莫岣查到蒋家头上,还是因为蒋家倒霉,莫岣才会在近乎疯魔不讲理的调查中盯上蒋家。
但他们能够确定,如果莫岣坚持是蒋家毒害先帝,新帝定会顺水推舟的让莫岣处理蒋家和黎王,再反手处死莫岣继续拆分金吾卫平息朝臣的惊怒。
蒋太师和蒋太后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们决定趁着莫岣还没得出定论,先找个替罪羊。
原本这个替罪羊无论如何都轮不到黎王,但蒋太师知道蒋家旁支被莫岣亲自带人抓进宫的时机很不巧,他的长子蒋侍郎刚探望过黎王。
蒋侍郎去探望黎王,主要是想弄明白黎王会为什么会在抓奸襄王和崔青枝的时候做出与蒋太后的嘱咐背道而驰的事。
他去找黎王的时候没有直接质问黎王,而是在与黎王共同用膳的时候专门说黎王喜欢听的话,哄黎王饮酒。
等黎王醉了,才从黎王口中套话。
蒋侍郎套话的过程并不顺利。
自从新帝登基后,黎王就开始沉迷酒色,不仅酒量与日俱增,身边还有千杯不醉的名妓相伴。
好在黎王被蒋太后和蒋太师教导十多年,蒋侍郎深知如何挑动黎王犯蠢的神经,总算是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成功灌醉黎王,并引导黎王亲口说出让名妓都退出去的话。
然后,蒋侍郎才假装不经意的提起黎王抓奸襄王和崔青汐的事。
已经醉醺醺的黎王边搓手边对蒋侍郎道,“你没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求我不要将事情说出去时的卑微模样,恨不得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嘿嘿。”
蒋侍郎脸色逐渐深沉,他勉强忍住对黎王发火的冲动,温声引导黎王继续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