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沉默片刻,一气呵成的解开绳结,将锦缎布袋中藏着的‘珍宝’倒在手心。
盈润的卷轴、细腻的纸纹。
是副不计成本装裱的画。
纪新雪紧张的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寻找挂画的地方。
他搬来圆凳,垫脚举起画卷,尝试数次才挂住高处的铁钩,展开画卷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千万别是襄临郡主的画像!
价值不菲的宝石颜料、金镶红宝石凤首头面、眉心的牡丹花钿、如同柳叶似的弯眉。
是虞珩的亲笔画。
随着画卷展开的部分越来越多,纪新雪的心也越来越沉重,他甚至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
然而他只是心中犹豫,手上的动作从未暂缓。
圆润明亮的凤眼、高挺的鼻梁、仿佛花骨朵形状的耳朵、单薄的嘴唇、浑然天成的鹅蛋脸......不是襄临郡主。
像是纪新雪,又不完全是纪新雪。
纪新雪只有在尚未褪去婴儿肥的时候眼形圆润,然而这段时间里,他还不需要在眉心贴各种花钿掩饰眉宇间的锋利。
非要说这张脸最像谁,纪新雪心中只有一个答案。
这是他十几年来,在铜镜中看到的所有倒影,融合后的画像。
他小心翼翼的高举还没彻底展开的画卷跳下圆凳,缓缓放出剩下的部分。
按照厚度推测,这应该是副全身画。
细长的脖颈、突出的锁骨、顺畅的肩颈线。
纪新雪挑起半边眉毛,无声加快放画的速度。
难道虞珩参考前朝宫装,给画里的人配了件抹胸宫装?
看到明显的胸肌线条时,纪新雪的手狠狠的抖了下,还没彻底展开的画卷脱手而出,瞬间落底。
好在画卷装裱时所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才没因惯性撕裂。
似有若无的胸肌、完全没有腹肌却不盈一握的纤腰......白的发光且充满力量的大腿、匀称的小腿、纤细的脚踝、脚趾甚至有朱红色的豆蔻。
纪新雪目光呆滞的仰望比他高半头的画像,无论视觉还是心灵都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虞珩怎么知道他虽然看上去纤瘦,从某些特定角度看却有胸肌的轮廓,但完全没有腹肌?
难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
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应该是虞珩、亲手、画他的......这种画像!
纪新雪顺从眼角余光看向玉制托盘中剩下的四个黄花梨木盒,眼中的情绪复杂的无法分辨。
他慢吞吞的走回玉制托盘前。
四个木盒中开出四个画卷,材质与正挂在高处的画卷一模一样。
纪新雪抬起手又放下,过了会,再次抬手、再次放下,不知重复这个过程多少次,忽然大步朝门口走去。
颜梦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立刻回头,“殿下,你......”
“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纪新雪满脸严肃的打断颜梦的话。
他搬来角落的宽椅抵住破碎的乌木大门,卸下半人高的柜门遮挡被踹碎的窗户,面无表情的回到玉制托盘前。
期间数次经过展开的巨幅画卷,皆目不斜视。
可惜库房中所有能挂巨幅画的铁钩都集中在同处,纪新雪想要看剩下的画卷,就无可避免的会看到白肚皮。
左手数第一幅画卷。
画中人眉宇间仍旧满是纪新雪的影子,可喜可贺,这幅画中的人不仅满头乌发都束在发冠中,身上还有郡王常服。
只是没有中衣且外袍没有系带,露出两朵小粉花和白肚皮而已。
纪新雪站在画像前沉思良久。
早在看到第一张白肚皮的时候,他就能断定虞珩不正经,但......好奇,想看。
右手数第一幅画卷。
梳女式发髻的画中人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不如不穿的薄纱外袍。
右手数第二幅画卷。
墨发如绸缎般顺着肩颈披散,配画中人雌雄莫辩的五官,竟然让人无法在只看脸的情况下辨认画中人的性别。
多亏作画的大师贴心,在他的笔触下,画中人正英姿勃发的遛鸟。
轮到最中央的画卷时,自以为见多识广,不会再有任何触动的纪新雪看到鼻翼相贴的两张脸,脑海中再次疯狂炸烟花。
虞珩!
变态。
良久后,纪新雪才面无表情的继续放画。
虞珩不仅变态还自恋,怎么可能比他壮这么多?他不信!
色差如此明显?他不信!
六块腹肌?他不信!
......?他不信!
脚也比他大一圈,啧。
目光定定的凝视画中人许久,纪新雪才凭着毅力移开目光。然而无论他如何调动被炸成烟花的理智,都没办法完成有逻辑的思考。
睁眼是巨大的色差,闭眼是......
即使默念清净经,也无法让他获得半分安宁。
无奈之下,纪新雪只能尝试用‘以魔法打败魔法’的方式,破解目前的困境。
他绕到看不见画卷的地方,随便选了个柜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