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呢哥。”
男人教训了小弟,又开骂了,“颜妮妮,你三岁小孩啊,男人的礼物照单全收,什么意思你不懂?老板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看你可怜,让你去金玉堂打工,你打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啊?我告诉你啊,你不还钱就跑路,咱们兄弟都替老板娘记着你的账呢!”
“走走走,把她带回去!”
“不不不!我、我有钱!对,他是我男朋友!苏允,苏允你们听过没?他很有钱的,我十倍,不,百倍还你们!”颜妮妮如同抓住了溺水稻草,拽着苏允不让他走。
高个儿似信非信看向苏允,对方比他们高了一个头,清贵斯文的脸,却满身腱子肉,眼睛冷如寒星,压迫感十足。
他们吞了吞口水。
“喂,你真的是她男人?”
颜妮妮拼命使眼色,拜托拜托!
“男人?不对吧?”苏允嘶哑着出声,“颜妮妮,看来整了一张美人脸,你最后的羞耻心也没了。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还欠了我六千四百五十九万三千七百五十五块零三毛?我还没催债,你倒找上门来了。正好,清算一下吧,不然我要送你去法庭了。”
大家伙齐齐呆滞。
六千四百……啥万啊???
不过他们搞懂了一件事,这女人牛逼啊,年纪轻轻背负巨额债款!不行,得先还了他们老板娘的再说!他们全指望老板娘发工资了!
众人利落把颜妮妮搬回去。
颜妮妮哭喊着,挣扎着,见苏允仍是冷眼旁观,发了狠,“苏允,你信不信我划花了这张脸,我让你永远也得不到!”
怎么,他花了天价让她办事,搞得一塌糊涂不说,还蹬鼻子上脸了?
苏允长了那么大,就被那个王八蛋踩过脸,还是他心甘情愿的。
其他不相干的,凭什么?
“还钱,还是坐牢,你自己选。”
颜妮妮被绝望拉走,她尖叫骂起来,而苏允铁石心肠,从不动摇。
他的耐心全耗在另一个人身上,以致于自己精疲力尽,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对其他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苏允撑着发沉的脑袋回到学校附近那个小房间里,他买下了整栋小公寓,不出售,不装修,努力保留原样,以致于十年之后,它攀上青苔,逼仄老旧,与旁边簇新鲜亮的建筑格格不入。
世界在走,时间在走,历史在走,除了他,人们都在向前,欢欢喜喜地扑进那个流光璀璨的未来。
他……还有未来吗?
苏允手指触着粗糙斑驳的墙面,慢慢地上楼,慢慢地听着心跳频率。
楼外是沸腾的喧嚣,楼内是死寂的凄清。
他自作聪明,画地为牢,然后,嚣张的红线把自己困住了,越是努力挣扎,就勒得越疼。
“呼——”
咕噜噜,热气冒开。
苏允用电热壶给自己煮了一壶热水,放两粒冰糖,吹了吹,抿上一口,任由甜味在口腔里丝丝缕缕地漫开。他裹着粉红色被子,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目光从天花板飘到窗户,漫无边际地流浪。
她留下的多肉在某个炎热夏天的暴雨中,死了。
就像他爷爷,上午跟他散步赏花,下午躺在摇椅看书,手里还攥着一副老花眼镜,四下阳光散开,蝉声聒噪,一切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日子,让人懒散得忽略那一丝丝的不平常。
他哄着爷爷回房去睡,轻轻摘掉他的眼镜,双手接触那一个瞬间,他察觉温热不在。
离别的猝不及防。
爷爷是在她出国的第四年走了,那时,他手臂缠着黑纱,孤零零站在爷爷的灵堂。
那时,她有了新的小男友。
爷爷生前一个劲追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让爷爷瞧瞧。
他总说,等等,再等等。
等你不再流浪,等我这颗失联的行星寻回轨迹,重新联络上浩瀚宇宙。
等你,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