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
“……嗯?”
“我以后, 再也不说你老男人了。”般弱无比诚恳,“这形容不合适您的身份。”
她又补充道, “我看老禽兽挺适合的。”
“……”
男人仿佛被她气笑了, 胸膛沉沉起伏,许久, 喘匀气息,慢条斯理捡起衣裳给人穿上, “随你高兴,师哥怎样都成。”
般弱瞅了眼人。
掌门师兄的黑色道袍微微凌乱, 嘴唇也被她咬破了一些, 唇心沁出些许殷红, 泛着色气的水光。
般弱忍不住踮起脚亲了口。
他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又慢慢柔和了眉梢眼角的凌厉,“怎么?”
师妹没这样亲过他。
外人以为琴掌门性情孤寂, 淡薄情爱, 然而较真起来,这些羞耻的事, 却一贯是他主动的,她只要往那一站, 眼波一转,他便失控得厉害。以致于,她偶尔的回应,都能让他无比雀跃,回味许久。可他又总是觉得不安, 这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就像他孤注一掷进入太玄群仙塔时,从未想过,师妹会来找他。
更未想过,即将灰飞烟灭时,他竟会得偿所愿。
大悲大喜不过如此。
琴雪声压住澎湃心潮,给人整理头发,就听见她说。
“师哥,虽然你是个老禽兽,但是——”
小妖女故意拖长调子。
“我好喜欢你的。”
她过于直白热烈的表达,琴雪声有些无措。
这好像,也是师妹第一次说喜欢他。
之前她说“喜欢”,后面必定挂了一大串的词儿,比如“我喜欢师哥的薄唇”、“我喜欢师哥的细腰”等等,不着调儿,故意逗弄他。
不,他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或许师妹又在捉弄他。
琴雪声耐心等她的下半句,他把人都弄好了,也没等着,不禁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她用一副“你真奇怪”的样子看他。
“你说,你喜欢师哥——”
“是的呀。”
这一句话落音,般弱便见面前的男人肩膀微松,整个人平和安宁起来。
琴雪声舒展眉心。
他的内心不再动荡,滔天风波也缓缓平息,像是万事都已尘埃落地,等着开花结果。
而般弱撩完人,又关注自己目前迫切的生存问题。
“师哥,你要怎么交待我呀?”
“什么交待?”
般弱指了指自己,“我,将来可能会变成,杀人如麻,危害四方的大魔头。”主要是这魔元的玩意儿也玄学,她还没试过脑子里长这东西,虽然她很想让它完蛋,但这样做的话,可能她也会一起跟着完蛋。
她想了想,“要不,师哥你动手吧,就用你最厉害的杀招,咻咻两声,都没怎么疼的。”
掌门师兄轻轻捏她的嘴。
“说什么傻话呢,这辈子,你只能死在师哥的榻上。”
他又道,“不要着急,师哥已经在想着办法了,只是你自己要小心隐藏,我送你的道袍跟首饰,一并戴着,好好遮掩气息。剩余的,师兄自会护你周全。”
“师哥你真好!”
“那就,别叫师哥老禽兽。”
“那不成。”
般弱又腻了他一下,两人才走出“小西天”。
一道冷光袭来。
琴雪声面色微冷,手指携住那缕光,嘭的一下捏碎。
“谁?”
“是我,琴掌门。”
浮云道台上,冬女派的师太脸色难看。
般弱眯眼一看。
太枯山共有九十八尊浮云道台,落着各自宗派的代表人,而此时,他们动作一致,都是朝向般弱的道台。
她成了众矢之的。
“微尘道尊,冷箭伤人,意欲为何?”
琴雪声情绪很淡。
他最浓烈的情感给予了般弱,而在外人面前,仍旧是一副清冷疏离的姿态。
“琴掌门怎么不问问,您身边的夫人,意欲为何?”
中年师太一改往日的宽厚,变得冷厉尖锐,“琴掌门莫不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连魔元也认不出来了?三千年前,魔劫降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那魔门,整整屠了我九洲五百年,儒家禁言,道门破败,佛法暗淡!”
而在此时,副掌门给掌门传音入密了。
‘掌门,您离开这段时间,突然闯进了一个魔门弟子,众掌门心生疑虑,使用了搜魂大法。’他停顿了一下,‘那识海,显示了小西天的情况。’
也就是说,方才一战,这些人全清楚了。
包括承认般弱的魔主身份。
副掌门忧虑得厉害,掌门执掌太京门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包庇”行为,若是情况属实,那污点就落到白纸上了,别说是太京门的仙门形象,掌门修行也会产生心魔。他小心翼翼窥了眼掌门夫人,她平静得很,丝毫没有被影响。
“那你们,想,怎么样。”
琴雪声的视线一一扫过三宗六派的代表。
“要我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相伴千年的,妻子、亲人、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