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多管闲事的,但不知为何如此在意,他明知道哥哥还在帐篷里饿着肚子,仍随着人群,热热闹闹上了神山。
这是王宫唯一一次允许平民接近。
他沉默跟在她的马屁股后面,看她被洒神水,看她被老赞普哆哆嗦嗦抱下了马,老赞普年纪大了,再也不复以前的雄风,就这一抱,还险些摔倒。
小孩子们发出嬉笑的声音,又被父母飞快捂住。
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
新娘入了王宫,平民也得到了老赞普派发的食物,个个高兴不已。
“虎哥!”
大臣家的男童双颊酡红,他极其崇拜驯化雪虎的白玛降措,跑到他身边,悄悄地说,“那个中原来的新娘子,脚好小啊,只有我两个巴掌长呢!”
白玛降措猛地看他。
男童被眼风扫落,不禁缩了缩脖颈,“我没骗你啊,不信,你跟我来!”
白玛降措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男童惯常溜到王宫,护卫都熟了他的脸,根本没多加在意,男童带着他七拐八绕,进了一间熏得发暖的房子,墙壁上绘着色彩鲜明的壁画,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新娘子盛装艳饰,连头纱都没摘,就昏睡在艳丽的毛毯里,往外横着一双脚。
不对。
白玛降措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婚房外没有守卫,婚房内没有女奴,新娘子还横着脚,昏睡不醒。这种情况他也曾遇见过一次,他在野外瞧见了一双脚,拨开一看,那男人正搬弄昏迷的女人。
神山男多女少,饿极的狼不会遵守世俗规则。
他救下了这个女人,并把她送回了家,起先女人很感激,想方设法送他东西,他拒绝了。后来又过了一段时日,那家人突然翻脸,咬定他是夺人贞洁的罪徒,要他强娶女人。白玛降措自然不同意,那女人大他十五岁,尽管他不在意美丑,也不能接受一个脸盘腰身比他还要粗犷的女人。
他姿态强硬,又有僧侣们护着,那家人这才作罢。
事后他才知道,那女人跟不同男人厮混,未婚就怀了胎儿,她又看不上那些老男人,就想把主意打到无父无母的小少年的身上。
此后白玛降措长了个心眼,不再管这些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恶事,人类的皮囊下心肠总是曲曲绕绕的,他不太懂,也不愿意被算计,索性远远避开。
女人不仅麻烦,还惯会骗人。
那眼前这个呢?
她也会这样吗?
白玛降措破天荒想了很多,那些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整座王宫像是伏下了一张蜘蛛网,要将这个外来者粘起来,再做一口美味的腹中餐。
——王权不容亵渎!
他们不会让这个中原来的年轻公主蛊惑老赞普,插手他们的内政!
“虎哥!虎哥!你快看,她的脚是不是有我两个巴掌长!”
男童得意比划着,又托起白玛降措的手腕,“虎哥,你也来比比看,你的手可大多了!”
他愣了下。
大掌已经贴在了新娘子的绣鞋底。
那竟是雪白的鞋底,浅浅踩了一些灰尘红纸,朱红的缎面,绣着龙凤双狮,翘头滴了一颗莹白的珍珠,裙摆没有遮住的地方,露出小块消瘦苍白的脚踝肌肤。他黑漆的手掌抵在她的鞋底,几乎能将新娘子的整个脚掌包裹进去。
身体里的鲜血直直烧了起来,沸成了火海,连背脊都痛得难受。
他怎么会这样?太奇怪了!
白玛降措又急又快起身,动作之大差点没把男童掀飞。
“虎哥!”
腰刀横在男童的脖颈,对方惧得魂飞魄散。
白玛降措指了指她的脚,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男童一个激灵,连忙道,“我不说!我绝对不把你捏她的脚说出去!”
他没有捏!!!
白玛降措气得压唇,张了张嘴,喉咙哑涩,他太久没说话了,发声也极其困难,索性放弃,拽起男童就匆匆离开婚房,到了半路,他顿了顿,又折返回去,隔着一层殷红头纱,两指掐了掐她的人中,这是老僧侣教强行唤醒别人的法子。
她果然幽幽转醒。
白玛降措飞快出了婚房,快得般弱以为见到了一道鬼影。
“雾草。”
她低骂,“有没有搞错,人穿错也就算了,还能穿错朝代的?!这破身体能在这里活五年算我输!”
这天以后,白玛降措总是走神,那双藏在婚鞋里的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到底是怎样的国,怎样的土地,才能养出这样一碰即碎的琉璃?
他白日里想着她,梦也是连绵的,好像也到了僧侣描绘的中原,波光粼粼的蓝色湖水,盖过头的翠绿的莲叶,摇着小船敞着嗓子皓白如雪的姑娘,正是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不由得走进去看,又下起了细细的雨,那雨水淋在背脊,没有雪山的冰凉,反而热得腥膻。
他蜷着身体,嗓子涩得难受,竟在梦里交代了一次。
他热得醒来,大家伙还生龙活虎的。
白玛降措敞着双腿,与大雪虎面面相觑,黝黑僵硬的脸庞抑制不住飘起了红晕。
被哥哥看个正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