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雪朝, 灵慈寺的游客络绎不绝,都是来抢头香的。
这其中最亮眼的,要数那一对年轻情侣。
那大男生骨架修长高大,黑羽绒服, 血橙卫衣, 浑身张扬着桀骜难驯的气场, 偏偏他的小女友是个乖女仔,淡奶油色毛衣裙, 罩着一件矢车菊蓝牛仔大衣, 兜帽宽宽大大,嵌着一条奶呼呼的绒毛边。
当男生闭目合掌,气势汹汹在佛前许愿,小女友笑得乐不可支, 就凑过去, 唇儿重重嘉奖他。
“……嗯?”
男生喉头溢出轻响,那偷吃的小女友早就转过头,摇晃着两枚白豚耳环, 装模作样地祈福礼佛。
阿伽蓝辰光坠地,灿金金簇拥在她的颈后碎发,仿佛镀了一层光晕。
男生观望四周, 见人群挨挨挤挤,家长们都在祈福奉香, 附近只有一个肩头踩着奶猫、披着黑色袈裟的和尚,便壮起胆儿, 啾了一口女孩儿的脸颊,随后又做贼心虚般低下头,同样装作若无其事。
两家人奉完香后, 说说笑笑往外走,大人在前,小孩在后。
般弱穿过澄金色佛幡,耳朵被勾了下。
“施,主。”
身后有人轻唤她,冷雪拂耳。
“耳,环,掉,了。”
对方从她腰后递过来,那话也跟玉珠落银盘似的,一颗一颗往外溅。
这双手生在情爱淡薄的青莲宫里,却漂亮得不可思议,冰冰凉凉的白瓷底,蜿蜒着一条条淡紫色的血管纹路,虎口密密生着一层骇人的血茧,丝毫不减美观,反而有一种战损美人的清冷涩感。
啧。
这手禁欲啊,适合玩剑啊。
玩起身体来肯定也很带感!
般弱的脑海里瞬间开过一辆重型卡车,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是有家室,那莽撞任性的小狼狗还在外头等着她呢,她要是敢泡仔,泡的还是禁欲小和尚,他那两排又白又亮的鲨鱼齿不得把她撕了啊!
“谢啦!小和尚!”
般弱抓起耳环,随口说了一句祝福。
“新年好啊!”
那双手顿了顿,还没收回去,他吃力地应答。
“新,年……”
“我家小狗急红眼了,先走了,拜拜!”
她头也不回,奔向了殿外的那一抹煌煌莹莹的天光。
他怔了怔,望着她的背影。
旋即佛尊眉眼舒展,俯首一拜佛礼。
“……好。”
同幽邃僧衣一齐荡向地面的,还有满头及踝的白发,耳边勾着一条乌青青的发辫,细小如幼蛇,有颗桃核嵌在其中,鲜红得泅了朱砂。肩头的奶牛猫懒洋洋睡醒,耸起一根毛茸茸的肥大尾巴,它晃过佛尊秀丽澄澈的脸庞,软绵绵叫了一声。
“喵呜——”
般弱心有所感,忍不住回了头,被这一幕掳走了魂。
“让让我先来的啊别挤啊!菩萨保佑我家衰仔早点嫁出去吧!”
“咳咳好多人熏死我了!”
“大爷给条活路啊这香炉都被你插穿了不是说好只插根的吗!”
“后生仔你懂个屁送礼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雾草大佛长出奶猫啦!不会掉下来吧?!”
“借过借过能不能让我出去我尿急啊!靠谁摸老子屁股?!”
殿内浓烟弥漫,火烛鲜烈,人们摩肩擦踵,嚷声不断,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那僧人披着黑袈裟,他寂然站立,仿佛与喧扰的红尘隔绝开来,清净得如夜里开遍莲花的池水。
等等,殿前有个美到惨绝人寰的白发扫地僧???
映入眸中的,是高大修长的佛尊眉眼安静,脸庞洁白,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托了一托奶牛猫的肥圆后臀,带着笑迎着她的回首,双腿却没有动。
如同一座披雪又古旧的庙宇红墙,镇守在她的万里长夜之外。
佛也吸肥猫吗?!
她又揉了揉眼。
再看时,绝美的白发圣僧已消失不见,那一头黑白花趴在金漆佛像的肩膀,睡得翻开了肥嘟嘟的肚皮,响鼾阵阵。它是睡得舒服了,惹得香客们齐齐为它捏了一把汗,生怕它一个咸猫翻身掉下来,插进滚烫的香炉,直接做一锅猫煲。
小魅魔:“……”
果然是吃荤太多,佛都看不下去了,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吗。
她悻悻地转头离开。
深夜,风雪渐止,火烛煌煌,灵慈寺又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看着满地狼藉的肉疤香烛,气味浓烈又劣质,他闭了闭眼,有些绝望,“肉身佛国,镇守劫棺,偏放她万世自由,由得她爱上一个又一个的男子,道雪声,你口口声声要做她的情魄,我实在没想到你会那么蠢。”
“喵呜!”
佛像肩头的奶牛猫炸了毛,愤怒驱逐他。
“阿,涅,阿,槃。”
“别,叫。”
“那,是,我。”
大掌伸出,轻抚着猫儿的脑袋。
佛尊又俯首,回应祂的遥远前身。
“不,蠢。”
大量的香烛焚烧了整整一日,熏得佛殿鲜烈又呛鼻,佛尊衣袂翩飞,走出殿外,祂接了一片雪,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