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元德,你的家人都什么样?”
胤祚转着一支格桑花,想了又想说:“格桑花藏语里是幸福,但我的家人大多不幸。”
“我瞧你与你妹妹便很好。”朝愫想起宝儿,流露出一丝向往,“她和你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是吗?”
胤祚点点头,“我与妹妹是法外之人,是家中的异类。”
“什么是法外之人?”朝愫扁扁嘴说,“那你的父母呢?”
“我娘很美,我爹嘛……他管的太多,有些忙不过来。”
“你爹是大官?还是贵族?我看你和蒙古这么熟,你家是蒙古贵族?”
胤祚从花中抬头对朝愫“啧”了一声,“姑娘家家,问我一个男子家里的事做什么?”
朝愫垂着头,过了一会儿说:“元德,我想回苏州了。”
“你回去?回哪儿?”
朝愫没说,可是胤祚还是带她回了苏州。
……
回苏州的路走得不快不慢,等胤祚见到李煦的时候恰好是正月。
李煦见到胤祚脱口而出叫了一句:“小祖宗!”
胤祚哈哈大笑,“李大人可真逗。”
“德主子怕是要气坏了。”李煦看看这外头正月的雪天,再看看连年都不回京的胤祚,不由替蓁蓁感叹有这么个儿子不容易。
李煦心思细腻,反复打量胤祚半日后问:“之前和您一起北去的姑娘呢?”
“李大人想见?”
李煦忙摆手,“不敢不敢。”他还记得胤祚上回走时的情景,这姑娘和他看着不是一般的交情。
“还是见一见吧。”胤祚径直走向李煦的书桌,从书架上找出一卷苏州地图。
他缓缓展开,点了点地图上一处叫梅堰的地方。
“这里,她在这里。”
李煦走上前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他久居苏州替皇帝做江南耳目,据他所知这处梅堰可盘亘了一些前明的遗老遗少。
“这……”
“李大人,让杭州将军派兵,正月十五那日一定要围的水泄不通。”
他的语气冰冷,让李煦不寒而栗。
……
苏州府梅堰有一处财记神庙,据十里八乡说最为灵验。
里面有一和尚叫念一,每逢十五便会出来为民祝祷,到了正月更是广派钱财救济贫困。
正月十五的子时,不少重要的香客已经提前来到庙前,这是出了大笔的香火钱才能有的机会。子时的更一敲,按往年财神庙便会开门请他们进去上香撞钟。
子时更敲,果然如此。念一和尚笑得犹如弥勒,捧着念珠踏出山门。
“阿弥陀佛,施主们辛苦了。”
他脚一踏出山门,突然横里竖出一把匕首横在他脖间。接着,便有百来号人从四周窜出团团围住山门。
不待他反应,一众八旗兵便冲入寺中开始抄捡。
念一惊惧万分,“怎么回事?你们?”
不等他问出口,庭院里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念一已经从惊惧变成了嘲讽,“哈哈哈,满清的走狗终于上门了?”
兵卒无人搭理他,片刻□□院里的打斗声也停了,一干反抗之人被尽数押解出门。
这一众人里有男有女,有和尚尼姑也有居士仆妇。
士兵举着的火把闪闪烁烁,照在被押解的队伍上,里面有一人反抗得最为激烈。
这是一女子,头发及肩,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这时有人举着火把走到她面前。
“朝愫姑娘。”
被唤的人猛然停滞,她就着火光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你是……李……”
“看来姑娘认得我,应该是在虎丘那一日就认得我了吧。”李煦摇了摇头,“苏州织造李煦奉命逮捕尔等反贼,都送到巡抚衙门大牢。”
“奉命……奉谁的命……”
李煦沉默不语。
“是谁?是不是?是不是……”朝愫张着嘴,却不敢往下说。
“奉我之命,听我号令。”
李煦后退一步,弯腰致意。只见胤祚身着华贵的住持喇嘛服饰,走了出来。
“元德……”
“我不是元德。”胤祚冷漠地说,“你也知道我不叫元德。”
朝愫点头又摇头,“你不是,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当你是元德……”
“元,乃是避讳我父亲名字所用的字。德,是我母亲的封号。”胤祚一字一句地抛了出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当年圣上与永和宫德妃是我的生身父母。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朝愫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她双脚一软瘫在地上。
胤祚俯视着朝愫,他的手触碰上朝愫及肩的黑发,“告诉我,朱慈焕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