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聊了几句,刚暖起场来,忽然有士卒前来通报,说是苗猛来了。今天天色已经不早,原本梁阑玉今天视察完西营,明天才会去东营。所以苗猛带着手下先来拜谒长官,明天再在自己的军营里接待长官。
得到梁阑玉的首肯后,不多久,东营军主苗猛带着军副和两名亲兵揭开帘帐走了进来。
“属下郁州军军主苗猛,参加梁都督。愿都督福寿安康!”苗猛给梁阑玉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梁阑玉笑说,“苗军主,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必如此客气。”
苗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看清苗猛的长相后,梁阑玉微微皱了下眉。
苗猛看起来比何田年轻些许,应当也有三十大几。如果何田的面相是奸猾,那苗猛的面相就是凶狠。梁阑玉一见他,就感觉一股戾气扑面而来。
而且苗猛不像何田那般心细。虽然他也给梁阑玉行了该行的礼,但他略显敷衍的跪姿和脸上神情变化,都流露出了他的不屑。
梁阑玉继续秉持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如常地和两人聊天。
“据我所知,二位军主以前都曾在潘伯父手下任过职?”她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虽然这话题很敏感,但她说出来才是正常的,故意装作不知只会惹人怀疑。
何田和苗猛不由交换了下眼神。这个问题是在试探他们吗?
何田谨慎地答道:“是,小人当年曾在潘将军帐下效力过几个月。”
苗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
梁阑玉笑道:“我离京之前,潘伯父曾特意嘱咐我,说你们二位都是他的旧部。他对你二人评价极高,说你们都是忠勇之辈,要我好生与你们相处,还说你们定会助我打理好郁州军防。”
何、苗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暗发笑。他们手里有潘亮亲笔写给他们的信,分明是要他们把梁阑玉赶回家,那才是潘亮最真实的想法。可笑这小娘子蒙昧糊涂,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何苗道:“都督放心,我等必为都督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梁阑玉满意点头:“那便好。”
苗猛道:“不知都督往下有何安排?”
梁阑玉道:“明日上午我先去苗军主的东营看过,然后花几日功夫整理一下先前单都督留下的文书,逐步接手郁州的边防事务。到时候还需你二位协助。”
苗猛拍着胸脯道:“都督有事尽管吩咐。”
若不知这帐中人全都各怀鬼胎,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好生和谐。
正如白天两位军副所说,得知梁阑玉到来,营中早已杀牛宰猪做好了大餐。当天夜里,何苗在营中摆下大宴,把梁阑玉带来的百来随从全招待的酒足饭饱。直到天色大暗,众人方才离开军营,往城里的住处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春陪梁阑玉坐在马车里,刘平则跟在车边行走。他一直心事沉沉的。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朝着车内叫了一声:“都督。”
梁阑玉掀起车帘看他:“刘公何事?”
刘平犹豫着开口:“都督可是已经知道郁州那两位军主面誉不忠了?”
今天进营前他曾试图叫住梁阑玉,但他之所以当时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梁阑玉给了他一个异常笃定的眼神,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了。但他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在军营里,梁阑玉使队列成功解散的那句话说的似乎很是随意;她对两位军主的态度又无比自然,他在旁边都看糊涂了。
梁阑玉“哈”地哂笑,懒洋洋道:“什么人忠于我,什么人不忠于我,难道我还分辨不清么?在刘公眼里,我就这么傻?”
刘平一惊,顿觉一股凉意从背后蹿起。这句话真的是在说郁州军吗?是不是也在暗暗敲打他?
梁阑玉等了几秒,没等到刘平的后话,笑了笑,又把车帘放下了。
……
与此同时,吃完酒席的的苗猛并没有回自己的军营,而是带着王华一起钻进了何田的军帐里。
“说说吧,今天你们陪姓梁的走了一路,有何收获?”两名军主派出自己的副将亲自去接人,自然是让他们去好好观察梁阑玉一行人的。
于是两位军副便将今日所见所闻全部汇报给长官。
梁阑玉虽有一些让他们捉摸不透的地方,但他们都不敢说出来:说了显得他们糊涂,连个小姑娘都看不透。因此两人只说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那位梁都督应当没有什么心眼。我们路上随便拍了她几句马屁,就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她虽然出身富贵些,和寻常女子也没什么两样。”
这个结论和苗猛今天的感受差不多。他并不觉得地位高的人就一定有能力。在这个门阀当权的年代,人的地位只和出身有关,资历、眼界、能力等统统得往后排。
想当初前朝皇帝大肆任用自己的血亲执掌兵权,十二岁、十四岁的小儿当都督、当刺史的大有人在,闹出的荒唐事多了去了,这才被先帝轻轻松松带兵推翻了政权。但先帝掌权后,也没能改变皇权衰微世族摄政的现状,朝廷还是换汤不换药的那一套。
梁阑玉年纪轻,最关键她还是个女的!在重男轻女的苗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