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湘还是掀开了车门软竹帘,一股热风迎面扑来。
冰糖坐在左边车辕上, 抿着嘴, 回头见主子支起了帘儿, 脸上露出些焦急之色。
他们这些从小被卖的奴对杀人死人之事见过不少,内心早是麻木,或说习以为常, 人命不值钱。
但却是不想让主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主子同他们如何能一样,别污了眼睛又或惊着就不好了。
于是冰糖略抬着头, 转过头, 小声说道:“主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今日似乎不宜出门。”
坐在右边的新茶一边拿着鞭子赶车, 听到这话, 也不沉默了,冷着脸说了句:“不妥。”他比冰糖只大一岁, 人却沉稳许多。
明湘湘当然知道不妥,她也是这个意思。
“没事, 继续吧,都已经走到了城门口此时再折返,反而显得心虚。”况他们驾着那车目标很明显。
“你且说说, 怎么就……死人了?”
解释的是新茶, 他声音有些低沉, “是一辆马车, 拦着不让掀车帘,城卫军一怒,就挥刀砍杀了赶车的老奴,斥他们包藏祸心,现在一行人连车带人都给押走了。”
杀人之事像一个短暂的插曲,哄闹了一瞬,在城卫军的镇压下迅速平息下来,没惊起一点浪花。
当然,接下来的人,自是都被震慑住了的,大多鹌鹑似的低头脑袋,老老实实。
明湘湘心中有了数,便放下了竹帘,想了想,伸手到耳朵后将面纱解了下来。
那些城卫兵蛮横不讲理,自己摘总比等会儿别人借机寻事的好。
前面一溜的都是行人检查得还算快,越是缩头缩脑的人越是被捏着下巴抓起脸来左右检查。
看起来像是抓逃犯。
很快到了明湘湘的马车。
马蹄哒哒本就就得慢,城卫兵一见马车就大声呵斥:“停下”
一把锃亮的刀就摆出来,那马儿有些躁动,被新茶及时给拉住了,他两个跳下车辕喊了一声军爷。
城卫军对两个蛮奴哪会有好脸色,将两人拉过去检查,又要刀尖儿指着车门。
“里头是谁?下来!”
新茶连忙小声地回答:“是我家主子。”
“嗤,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下来!”
另一个城卫军不耐烦,也不客气,上前就要去扯帘子。
正这时,里头有了动静。
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指伸出来,一会儿就挂起了帘子。
车内的空间完全显露出来。
明湘湘跪坐在马车的毯子上,中间还放了个矮矮的小几。
冷厉柔和的声音平淡地传出来:“众位自管检查便是。”
那两位卫军看见明湘湘面容的一瞬
完全呆住了。
说不出话,回过神来,视线直直黏在明湘湘脸上。
明湘湘心中不适,左手下意识摸了摸放在左手边的鞭子。
到底忍住了。
眉头却蹙了起来。
这些人大胆无理,目光赤白犀利,心中不知存了什么龌鹾心思,甚至装模作样,走近了,用那浑浊淫邪的眼珠子看人。
过了好半天,才扯着嘴角放行。
等明湘湘马车过了,那个城卫军搓着双手,偏头往地上啐了一唾沫,低声骂道:“真他娘的是个绝色!只恨不能弄回家睡上一睡!”
旁边一个胆子小些的,撞了一下刚说话那人的肩膀,道:“不会是个官家或富商小姐吧?”
那人翻了翻眼皮,“不可能,你瞧方才那马车多简陋,若是个有身份的怎能坐这种车出门。行了,继续检查!”
明湘湘的马车在城门外停了一阵,后头有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出城,那这城卫军别说敢强行开车门检查了,就是重话都不敢说一句,看见那车,就立马点头哈腰放行了。
冰糖看得一脸怒容,道:“主子,那些人真不是个东西,欺人太甚!”
普通人在权贵在官兵面前自是只有做小伏低的份,有权有势才不怕被人欺负。
明湘湘淡然着一张脸,吩咐:“走吧。”
出了城,马车滚动着车轮,嘎吱嘎吱走在不平整的大路上。
外边的路比不上城里,更为颠簸,明湘湘有些晕闷,于是就把窗帘卷了起来。
一路往前走,隔一段时间就可以看见不少结着伴或者独身的人,各自挎着个包袱,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月余前庆城动乱,那边不太平,现也不知如何了,只知这两日往淄尧这边逃难来的人是多了不少。
明湘湘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璧,让他二人警惕些。
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柳家村。
明湘湘在刘家村置了座庄子,又买了一户家奴回来,家奴现就住在这里,替她收花。
柳家村后头有一大片的野桃花林,每年三四月份树上就会开出大簇大簇的粉嫩桃花,今年四月份,她们就是来里收采的,店里的桃花胭脂卖的最好。
除去这一片丛林,那后山几乎也是野花遍山,每一个时节都有花开,风一吹,就是漫天的香气。
这里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原材料宝地,故而明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