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扬州税银有首尾,才派我来巡察。
我来了这许久,本都想撤回撒出去的人了,可有一个探子查探时,凑巧发现常往张家去的一个胡商,跟云南那边有来往,我听了只觉得不对,顺藤摸瓜查下去,才扯出这么一桩惊天大案。”
王子腾听了也觉得心惊肉跳,忙问道:“那可看出来到底哪些人跟这事儿有关?”
林如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整个儿扬州官场只怕没有一个干净的!”
王子腾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才说道:“不至于。”
林如海颇有些义愤,恼怒道:“如何就不至于?这桩案子,要是扬州有一个司,不管是监司还是帅司,就哪怕是个副使,不同流合污,这事儿就不能瞒的这么严实!要我查探这许久都没风声,还是碰巧才揪出一点线索。”
王子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确实不觉得能有这么多官员涉事。
倒是王玚插口道:“林叔父,只怕不是这样。”
林如海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便借着王玚的话下台阶道:“玚儿,这事你有什么想法?也跟叔父说一声。”
王玚沉思片刻才道:“林叔父,不是我向着父亲说话。只是这事您仔细想想,谋反是何等大事,焉能有这么不严谨的?要是扬州上上下下能说得上话的官员全都参与进去了,这是多少人?
不说各司的长官、副官,便是地方政事上的官员也能接触到税银,要是都知道内情,这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从四品以上的官员了,再加上其中难免就没有知道的各家公子王孙等人,这等机密之事要是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还能瞒得住?
而且,能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官员参与,这背后的力量是何等骇人?仅扬州就有五六十个高官,那别处若有参与的,又有多少?京中在朝的大员要员是否也有多人涉案?
照这个看去,这怕是有一半子的高官都陷进去了,那朝廷岂不是名存实亡?还用得着咱们来查探?”
他忍不住笑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真的就把持了扬州的军政大权,不说林叔父您还能有时候撒网查探真相,就是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更何况,能有这个实力了,国库二分的收入也有了,军队也有了——扬州原驻军不少罢?那还筹谋什么?直接举旗反了,说不得还能划地封王了,何必要偷偷摸摸的筹备?要是跟朝中是世家有联系或者就是那能登基的几人,里应外合,找个借口,起兵勤王也未为不可。”
他这是直接点明了背后主谋可能是朝中已经成年办事的那几个皇子了。
王子腾和林如海听了不免皱起了眉头,林如海叹道:“你说的有理,可要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为何扬州的事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底下的官员既不是一派的,就没有一个告发的?”
王玚笑道:“这倒是容易,还是林叔父的那一句话,整个扬州官场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林如海一时愣了,忍不住气道:“你方才不是说……”
王玚摇头道:“叔父别急,您是当局者迷了,我是说这扬州官场都不干净,但未必都谋反了,最有可能的,是他们都卷进了贪污、私吞税银的案子。
但仅有其中几人,并且是最要紧的几人,暗中借着吞来的高额钱财掀起了谋反之事,其余人等并不知晓。还只以为是税银的事,这事都有干系,自然不能告发。
既然都参与进去了,自然那些谋反之人在底下再动什么手脚就不易叫人察觉了。就算有一两个察觉了,定也不敢说,说了,不就把自己贪污之事也抖出来了?都是抄家杀头的罪过,还不如就装不知道呢!”
林如海还是有些悲愤,忍不住就出声慨叹:“难道这么多的官员,竟就没有一人不同流合污?”
王玚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就算是都贪了银子,当初为什么会贪,都不一定。也许本来自己并不敢伸手,也许谋反本就是谋划好了的,有人故意的引着那些官员上套,钻进贪污的口子。”
王子腾啐道:“那也是心志不坚的货色!”
林如海沉思片刻,感慨道:“真是当局者迷了,不得不说,玚儿这话着实有理,枉我痴长这么多岁,竟不如你看得清楚!崇安兄,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王玚心里默默道:前后两世加起来的岁数,还不一定是谁年长些。面上却带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辞让道:“小侄也是推测罢了。”
王子腾实在觉得得意,自己的儿子这样出色,做父亲的哪能不骄傲?他连谦虚都忘了,只是看着王玚笑眯眯地喝茶。
林如海起身一揖,告辞道:“崇安兄,玚儿这番话令我想通了不少,还要回去串联串联再说说情况。此事不小,真牵涉进去了就是灭九族的大罪,我还是小心求证为妙,倒是麻烦崇安兄明日来时再商谈了。天将子时,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能留了,明日再谈。”
王子腾忙让王玚代他送林如海到二门上。
王玚便请林如海在前面慢走。
林如海边走边笑道:“明日玚儿到叔父家来,见见你叔母。我还有一小女,跟你其实也差不了几岁年纪,你也见见。”
王玚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强自镇定道:“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