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细瘦的手腕上看到了刺目的刻字。
最初是周相先刻的。
他在师天姝聚会说这件事之前,就决定不论怎么样都要参加考试。
在他还有最后一点记忆时,他对着上次摸底考试的试卷,在手掌上用文具刀画下了试卷的样子,在对应位置,刻接下来七次考试他要填上去的内容。
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不知在哪里。
那天晚上,在图书馆自习室聚会决定一定要考试,替记忆完好的玩家占稳倒数100的八个位置后,几个失忆的玩家坐在一起,看到了周相两个手掌上的刻字。
在其他玩家争分夺秒地学习时,他们找了个地方,全部把这些字刻在了身上。
手掌大的刻在手掌上,手掌小的刻在手腕胳膊上。
还认识字的玩家自己刻字,已经不认识自己名字和班级的,找认识的帮忙刻。
那晚他们的鲜血在脚底汇聚。
他们都要刻,因为他们都不确定完全失忆后,还懂不懂这连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师天姝说的对,他们不能放弃,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等别人救自己,他们是在帮其他玩家,也是在自救。
一个玩家沉声说:“我提前交卷,看到他们中好几个人在试卷上写满了[解]和[答]。”
“解?是数学那个解?”
玩家点头。
众人又是一愣。
周相左手掌心里刻着姓名等信息,右手掌刻着一个“解”。
青仪中学为了规范学生的答题,数学大题没有“解”字要扣一分,相反有“解”字就有一分。
他们都知道。
他们在身体上刻下这个字。
他们不知道在试卷上写什么时,就在空白处写满这个字,从语文时间试卷开始,一直写到最后
一张试卷。
这样他们不仅参加了考试,还能拿到一分。
有玩家说:“他们一开始考试,就规规整整地坐着写字?”
另一个玩家说:“对于失去所有记忆,什么都不认识的他们来说,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会不安吧,他们低头写字就像是婴儿的模仿,规矩地坐着学习,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个玩家沉默地闭上嘴。
就在众人沉默时,师天姝抬头问宁宿:“这就是考试吗?我做的对吗?”
宁宿点头说:“对。”
他对师天姝,也对其他失忆的玩家说:“你们都做对了。”
他指着师天姝桌上的准考证,像教小朋友一样,告诉他们:“这就是准考证。”
“准考证。”好几个失忆的玩家跟着他说。
“像上一场那样,对着准考证上的这些字,写到试卷上,不要刻在身上了。”
玩家会失去所有记忆,大脑一片空白,和新生婴儿一样。
所有记忆都被吸食殆尽的他们,那无形诡异的怪物,就会把他们当无用的垃圾一样丢掉。
也就是说,怪物会从他们大脑里退出,那之后的记忆他们还能大概保存。
说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体和大脑多少受到了损伤。
这是宁宿这两天不放弃地教师天姝发现的。
师天姝说:“我知道了。”
她指着上面的三个字,说:“这是我的名字师天姝。”
这是宁宿这两天反复跟她说的,她记住了。
然后她又说:“我知道一加一等于二,还知道二二得四。”
尹星宇愣住了,他脸色讪讪地移开视线。
宁宿骄傲地说:“对。”
其他失忆的玩家都看向师天姝,眼光微动。
他们空白茫然的脸上因而有了色彩和波动。
他们低头看向他们第一个认识的东西,准考证,将准保证上的字映到了空白的大脑里。
其他玩家听着师天姝的话,看着这些玩家手掌里的字,和他们的表情,一时五味杂陈。
很奇怪,他们竟然从这些,他们一开始以为注定要死亡的,失忆变成废物的玩家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感动和鼓舞。
如果失去记忆的玩家,都能在身上刻下血字,写满四张试卷的“解”和“答”,只为一分,只为帮他们占稳年级倒数100的几个位置。
如果失去记忆的师天姝,还能从一加一,二二得四学起。
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抱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下了一场考试很快开始。
失忆的玩家继续在试卷上写“解”,这张试卷他们终于得到一分。
上一场考试他们还是对着手上胳膊上的“解”写,这场考试已经不用看就能又快又顺地写出来了。
而上次的年级第一,低着头,在答题纸空出处画他看到的试卷上的文字和数字,最终交上去了一张零分试卷。
第二场考试依然有人学生被拖出去。
现在玩家们能认出不少这里的学生,被拖出去的不用大喊“我是年级第三”,他们也知道都是年级前十,成绩非常好的学生。
宁宿记住每一个学生被拖出去的时间,考试结束后,打听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摸底考试结束当天晚上,是青仪中学高三生唯一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