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安嗷呜两声。主人真是把口是心非的本领发挥到极致了。今天一早就起来洗澡洗头还一反常态地换了好几身衣服, 头都磨磨蹭蹭地洗了两遍。也不知道这么煞费苦心地折腾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在它看来, 跟它这一身狗毛是没什么区别。
还言不由衷地说什么给它女朋友看的。情窦初开的男孩子真是让狗都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但平安自始至终都知道,李靳屿是个很温柔很绅士的男人, 他嘴上不说,可他细节做得比谁都好。主人脾气很好, 平安几乎没见他冲谁发过火,除了上次跟姐姐踹茶几。平安都吓得心惊肉跳, 从没见他如此暴跳如雷。所以它知道, 他是真的很在乎姐姐,很怕姐姐离开他。
有时候平安看他, 也像隔着一个长长的万花筒。他在光的另一边, 过着繁华的人间烟火。它只能守着单调的黑白世界。李靳屿朋友不多,家里也很少来人。或者说他在这个破败的小镇上其实没什么交心朋友,交心狗倒是有一只。
他俩偶尔有时候也会对影成三人, 在那个开满桃花的小院里,互诉衷肠。
这几天平安看他睡眠很浅,经常半夜出来喝水,它耳朵灵,李靳屿那边掀开被子它就能察觉他可能要起来, 然后摇着尾巴走到院门边上,冲他呜咽两嗓子。
李靳屿穿着睡衣倚着小院门,一手抄在兜里,一手端着杯水, 低头睡意惺忪地看着它:“狗都不用睡觉么?”
平安嗷呜两声。
“想女朋友了?”李靳屿低头问它,“还是想换女朋友了?”
平安:……
李靳屿拎着水杯垂到身侧,微微眯着眼,看着窗外雾水朦胧的夜色,懒洋洋地自顾自说:“再忍忍,才一个月。哥哥最近忙,没空给你找女朋友。”
平安知道他忙什么,忙着跟姐姐生气,每次姐姐电话打过来他都好久才接,有时候甚至故意不接,还骗姐姐说自己在洗澡。有时候,姐姐忙得一天也顾不上给他打一个电话,他就气得狠狠齁它的毛。
平安被齁烦了,气得差点想给他当场表演一个,狗急跳墙。好几次都想拿它短小精悍的小爪爪握住他宽阔的男人肩,像尔康摇紫薇那样狠狠地晃他,你为什么不告诉姐姐你吃醋了呢!
后来平安明白了。李靳屿说姐姐不喜欢占有欲太强的男人,所以他心里忍不住一个劲拼命的吃醋,可又不敢让她知道他吃醋了,怕姐姐不喜欢他了。
哎,男人真难。还是当狗好。平安侥幸地叹了口气。
黄昏下沉,泥金色的夕阳没入山峦,暮色严丝合缝地贴着山峰和屋檐。夜风在树丛间沙沙作响,粼粼的湖面荡着春寒,裹挟着一阵阵涩人的凉意钻进叶濛的衣缝里。她出来急没拿外套,身上就一件薄如纸片的西装外套,刺骨的寒风肆无忌惮地涌入她的领口。
紧跟着平安就感觉自己整条狗被人抱起来了,下一秒,被塞入一个柔软又陌生的怀抱里。叶濛措手不及,茫茫然接过。
李靳屿说:“它的毛保暖。”
平安:??
叶濛:“……”
李靳屿又补了句,“不然养狗干嘛?”
平安:……
话虽这么说,两人进门的时候,叶濛怀里抱着肥硕的平安,身上还披着李靳屿的外套。老太太瞧他俩着恩爱劲,心里欢喜,笑眯眯地说:“李靳屿,你给叶濛弄点吃的,她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估计都没吃上饭。”
“你没吃?”李靳屿问。
叶濛舟车劳顿,一进门就疲惫不堪地坐在鞋柜上,仰头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是啊,一早的飞机,连个飞机餐都没有,还转了一天车。一口东西没吃。”
李靳屿把她拉起来,“去外面吃吧,家里没东西吃。”
叶濛不动,把高跟鞋脱下来,“不想出去了,脚快断了。你随便给我下碗面就行。”
“我给你叫外卖?”
叶濛仰头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你不能给我做么?”
“你不是说我做的不好吃?”李靳屿掏出手机。
叶濛立马抢下来,央着:“我都没吃过,做吧做吧。”
李靳屿妥协,嗯了声,“那你去房间躺会儿。我做好了叫你。”
叶濛睡不着,在他床上躺了会儿。老太太滚着轮椅进来了,手里还颤巍巍地攥着一个红包,趁其不备塞到枕头底下,叶濛一愣,疑惑地坐起来:“奶奶?”
“那天你俩领证太急了,李靳屿说你当晚就去了北京,我也没来得及给你红包,里头还有个金戒指,本来应该让李靳屿妈妈给你,但是那女人很早就跟我们家断关系了。戒指也退了回来,就一直放在我这里,不然说什么也不该是我这个老太婆给你,显得我们家李靳屿家底单薄,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老太太不同往日说笑那般,神情压抑地看着她。苍老的眼皮不知叠了几层,脸上深浅不一的沟壑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戳到了什么痛处,哽咽难言。
叶濛难得被老太太给难倒了,一堆话在口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不够厚重,她低声说:“奶奶,我会对他好的。”
“奶奶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