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会让那东西永远的挂在我的墙上,永远!”
格雷女士终于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仍然优雅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凝视着墙上那顶镶满了宝石和假花的帽子,在那帽子的左端,还有着一根长长的灰色的羽毛。
她以为她能阻止这场战争,她以为她能在这场动乱之中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她曾以为她可以做成一切。
然而,她最终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
在烧毁了城堡,烧死了所有德文希尔家族的人之后。
城里便开始仿佛开始出现瘟疫一般,一个一个的人接连开始死去。
男人、女人,老人,青年,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现在,不仅城外尸横遍野,连城内也是。
明明是寒冬腊月,但是连空气中都是布满了血腥与腐臭的气味,浸进了每一寸地方。
在那夜过去的第三日,城里的人们便为城外的敌军打开了城门。
那些敌军啊,他们踏着那高高的铁骑,居高临下的从城门外走进,城里如今做主的几个氏族家主前去迎接,堆满了笑意。
包括格雷夫人和她的丈夫在内,一同到了城门处。
然后他们竟然开始……屠城。
一场充满了野心的谋划,就像一个巴掌,就这样可笑的在那一日狠狠的打在了城内所有人的脸上。
格雷夫人已经重病,在那夜过后,她就生了重病,被派去掩埋焦尸的人没有回来,被派去的人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
最后,为了安心,他们在烧了城堡,烧了德文希尔家族的人之后,再次烧毁了那片树林。
死亡却并没有结束。
只是最可笑的是,她没有死在城内那如同诅咒一般的‘瘟疫’之下,却是死在了城外,他们亲自开了门迎进来的铁骑之下。
就在打开城门,那一队队铁骑进来时,格雷夫人还在微笑的那一刹那——
她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连同着她身边的丈夫,脸上还犹带着微笑的面容,然后便看着铁骑踏在了她和她丈夫的脸上,鲜血与碎肉四溅,染红了刚刚下过不久的铺满了厚厚一层的,一地的白雪。
格雷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只知道她活过来的那一日。
天空处尽是盘旋的灰鸟。
而那些灰鸟,有着一双双特别醒目,像鲜血一样的红色的眼睛。
……
莫颜在黑雾弥漫的城池中慢慢的走着,
她看到了遍地的死亡,遍地丛生的怨气。
这些怨气被黑气勾带而出,滋养着它,也壮大着它。
她看到了天空盘旋的灰鸟,看到了城中肆意屠杀的铁骑,也看到了一具具倒下的尸体。
脚下使残肢断骸,是泥水,雪水,还有血水的混合物,脏污粘稠,充满了血腥。
最后,整个城池都被屠了个干净。
所以,这个城池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已非活人了吗?或者说,已非正常的人类。
然而,这个城池真的没有了,真正的活人了吗?
不,安德娜是活着的人。
其他人她无法确定,但安德娜,莫颜为她治疗过,她知道,她是确确实实的活人。
安德娜才十几岁。
莫颜继续的往前走着,随着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走进城中的房屋,里面也同样满是血腥。
莫颜数着地上的尸体,才发现那些尸体之中,没有小孩。
她又想起在刚刚那位夫人的记忆中,那一夜死去的人中,也没有小孩。
那些小孩儿去哪儿了呢?
莫颜继续的走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洁白无瑕的雪地,和一颗巨大无比的枯树,枯树上面的枝桠上立着雪鸟,那些雪鸟的眼睛仍然是红色的,但是它们此刻却仿佛没有了之前看到的令人感觉到暴虐和血腥的气息。
这些雪鸟一个个低着脑袋,脑袋一摇一晃的,一双双红宝石一样的颜色看着下方……
莫颜的视线也跟着往下移,然后看到了那颗枯树下,正睡着一个又一个的孩童,年龄不一,大小不一,甚至还有不足月的婴孩,但全部都安详的睡着。
虽然枯树的外围仍然滋生着黑气,以及被黑气笼罩,但是却丝毫也没有波及这些睡得香甜的孩子。
所以,是这群雪鸟,保护了这群孩子吗?
还是安乐乡保护了他们?
安乐乡始终还是庇佑了他们,庇佑了这片土地的人?
莫颜不知道,但她终于知道,至此之后,在这个城池的人,经历过那晚审判以及那场城祸之后的,真正活着的人,只有那些孩子。
也是唯一没有没有参与过那场灾难的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或者婴儿。
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就算已经长大一些的,见过那场灾难的孩童,也不算真正参与,所以他们都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