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已经透亮, 屋内变得宁静。
宁知星这才懵懵地从床上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刚睡醒整个人都使不上劲,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虽然房间里没有钟,但只要往已经用木棍撑开的窗户外看上一眼, 便知道这个点是大家都已经上工的时间节点。
昨天出门转了一圈,也发生了不少跌宕起伏的大事, 身体的疲惫让她自然而然地起得晚了许多。
回忆了一会宁知星便想起了今天一大早,迷迷糊糊地哥哥和爸妈都轮流来和她说过话。
爸妈语气温和,说要她好好休息不要累坏。
而哥哥则是颇为兴奋地说要去给小伙伴们炫耀一番宁振强从市里为他带回来的礼物。
虽说宁奶奶三令五申, 可宁振强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将宁奶奶的钱混着他私下和人交易拿来的钱, 给全家上下都置办了东西,而关于他自己的, 他只依着宁奶奶挑了一块耐用的布料, 便把剩下的钱给带了回来。
宁奶奶看着那一桌子的东西没有欢喜, 只有生气。
她这可不是犯了小气毛病,而是气宁振强都到这岁数了,还对成婚半点不上心。
只是再多的气,看着宁振强那乖巧低头,一脸任骂神色的模样时便也气消了。
村里目前的习惯,那找对象更重要的是看彼此的家庭而不是这个人。
就像是村里那总是和他们别着苗头的徐家, 当初徐老二和宁振中同时相亲见过面的姑娘,不就在徐奶奶的偏心保证,压着家里硬是把大儿媳的嫁妆质了出去又添了钱买了台新的缝纫机把新媳妇给娶到手了吗?
她私下当然会抱怨那老姑婆吃相难看, 儿媳妇的嫁妆都强占,欺负家里大儿子, 可这想到宁振强还是个光棍汉,她心里总不是滋味,那点酸楚在心里晃来晃去,便又让她压下了那句骂。
当然,这也得感谢总能熟练引爆宁奶奶雷点的踩雷达人宁振涛。
他把落井下石的反派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在旁边上蹿下跳各种煽风点火――
“妈,你看看,二哥他就是不服你,不听你的话才不买东西,要是我能和他一样吗?”
“哎,也就是我二哥这样了,你说我,拿点奖品都听妈您的分配,我二哥呢,就知道逆着您的意思。”
“妈,您别生气啊,我帮你骂二哥。”宁振涛一脸狗腿,还把家里那鸡毛都快掉一半的鸡毛掸子拿了出来,“您要是来气,就用这打,省力!别要您手疼了。”
宁振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就着桌上放成一团的东西开始解说。
“妈,你的擦脸膏快用完了,我给你买了一罐新的。”落在桌上的第一样,是个黄色扁铝罐装的润肤膏,因为在省里有工厂,价格不高又耐用,供货也不紧张,是为数不同的通用护肤品,像是这么一罐,就能用上好久,每年换季谁要是脸脱皮、手裂了,宁奶奶都会小心地挖出来一小块帮着抹开。
“嫂子,这罐头油是给你买的,上回哥说要给你买,我这记着就给带了,大哥,我这给你带了点麦芽糖,正好有卖,价格不贵,我记得你以前就好这口。”
“阿中爱跑,我正好遇到有人家里小孩鞋买小了,就和他换了一双,没穿过的,就是穿了鞋带,得掸掸灰。”
宁振强这些,大多都是去黑市换的,这就不用和家里详细交代了,否则家里人肯定要操心。
“还有阿星,我买了些书给她,这孩子就喜欢看书,比振涛会读书多了,我看她就喜欢钻研这些,到时候叫振涛教她,没准咱们家能出个文曲星呢!未来去城里吃商品粮去。”
吩咐完一圈,宁振强这才慢悠悠地拿出了压在最下面的东西:“妈,这是你要我买的报纸,我去买了个相框,到时候把他挂墙上,就挂您屋。”
他低眉顺眼,活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我这也还不着急,妈,你要骂我要打我都好,别气坏了,振涛说得对,我不争气。”
宁振涛还来不及看那报纸,就顺着二哥的话说:“也还好吧,二哥也没有很不争气,就是比我要稍差一些,以后改了就是。”他还卖弄了下文采,“知错能改就好,以后可要听妈的话。”
他这话才落下,就被宁奶奶不轻不重地锤了能下:“要你教你哥做事?你自己做得很好?我要你好好干活你好好干没?”
“我看啊,这全家就没人比你更不听话。”宁奶奶的手指一戳,正中宁振涛的额头,“你什么时候不嫌苦不嫌累,我才能开心起来,还拿鸡毛掸子呢!咋滴,还非要我打你二哥你才开心啊?什么人呀!你看看,你二哥对你多好。”
宁奶奶的唠叨持续了很久,宁振强低下头,并不纤细的身躯显出了可怜无助的模样。
记忆回笼,宁知星将目光放到了枕头边的那一叠堆起来比枕头还要高一些的书上。
她直到现在还能记起当看到二叔从包里掏出这堆书时的那点错愕和感动,她甚至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悄悄跑回去买了这些。
这些书上,是沉甸甸的心意,而她能做的,便是珍惜这份心意,好好地运用这些书。
想到这,宁知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