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小了。
就在一夜之间。
从前和朋友聚会的时候,曾玩笑般地说过要是能返老还童就好了,没想到这件事真的发生在我身上。
说实话,我不是很懂得我变小的意义。
还不如干脆让我失忆算了。
这样就能忘却一切痛苦。
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我知道。
我曾经瞒着他们偷偷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医生对我的建议从来只有一句话:“放过自己。”
他不肯给我开药。
我曾经阴暗地揣测过这位医生并不想治好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换掉他,就爱找人家看病,后来我发现我错怪人家了。
不是他不想治好我,而是他无能为力。
能治好我的只有我自己。
只要我肯‘看开’。
但这谈何容易?
我从前觉得自己是幸运儿,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没有感受过金钱的窘迫,哪怕父母不爱我,但我还有弟弟。
然后……
弟弟被我弄丢了。
我们成了仇人,各种意义上的。
其实我不想的,我很爱他,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那对父母不算。
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很多很多。
比如在学着给他泡奶的时候多加了两勺奶粉,我觉得弟弟得多吃点才能快块长高。
又比如在帮他组装玩具的时候自己玩得起劲,最后霸道地不让弟弟给我捣乱。
因为他一来我刚刚辛苦组装好的零件就会被破坏掉,小时候的他真的是个破坏大王。
除了吃喝拉撒睡和搞破坏,他什么都不会。
像一只我在电视上看过的某种黑白相间的狗狗,长得帅,但是蠢。
好吧,我不应该这么说弟弟。
我认为我得道歉,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得给他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顾小澜,我没有当好一个姐姐。
我以为我可以代替父母的角色,给你足够的爱,事实证明我不能。
因为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么去爱别人?
或者说,我不懂怎么去爱。
你得去道歉。
那一巴掌后,看着弟弟哭着远去的背影,我这样对自己说。
但我不敢。
如果弟弟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内心的天使在胆怯,反而恶魔很勇敢地鼓励我。
加油,冲上去,反正你们的关系也不能更坏了不是吗?
没机会了吧。
躺在肮脏的地上,我仰望着被落霞染红的天空,脖颈间是一双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手。
面对死亡。
我曾经努力挣扎过,可我的力量犹如蜉蝣撼树,微弱的可笑。
要死了吧。
对不起啊顾小澜,决定好的道歉没机会说给你听了。
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也希望,那对父母能看在已经死了一个女儿,而你是他们唯一剩下的儿子后,能对你好一点点。
不用多,只要一点点就好。
至少要记得给孩子一点零花钱吧?没钱的感觉真难受。
我被救了。
事情发生得犹如八点档狗血青春言情剧。
是的,豪门千金也爱看这个。
谁还没有个无知又憧憬爱情的青春呢?
身着干净校服的少年踏着光而来,慢慢走到我面前,赶走了坏人,救了我的命。
借着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我看见了他胸前的学生牌。
[傅衡,高三二班。]
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啊。
真幸运,等我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和人家道谢。
没机会了。
我坐在病床上,郁闷地喝着管家奶奶精心煲的汤,头顶的黑云都快凝结成实质了。
要问为什么?
因为我错过了高考。
可能有人要问高考跟我个高一学生有什么关系?
关系挺大的,不仅因为我两年后也得经历这一遭,还因为我找不到他了。
我的救命恩人。
毕竟除了个名字和共同读过一所高中的信息之外,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感觉我失恋了。
虽然老娘母胎单身,但这不妨碍我借此为由,尽情发泄怒火。
化悲愤为食欲。
当然,放纵自己暴饮暴食前,我得当个正义的红领巾。
把坏蛋送进监狱去。
进法庭的之前我害怕得脚都在颤抖,扫了眼能当镜子用的瓷砖墙,脸白得像鬼。
无数次,我都想逃离,可是腿软得走不动。
我太害怕了,不敢去面对那个差点杀了我的男人,脖颈间的勒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带来一阵致命的窒息感。
我情不
自禁地揪紧胸前的衣服,大口呼吸。
像是离了水的鱼儿。
滴滴滴。
手机如天籁之音般响起。
我低下头,是管家奶奶发来的语音。
“小少爷已经睡了,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我给做了你最爱吃的花生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