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粮食,大家吃的是乡上从种粮库借来的种粮,而种粮呢,为了防虫害,从一开始就是拌着六六粉的。
带着六六粉的麦子磨出来的面吧,本身就具有微毒性,但是新麦还没下来,人们明知粮食有毒,还非吃不可。
看那么高个头的人饿的皮包骨头,也是叫人够难受的。
红星公社,方瘸子家。
这会儿不但方瘸子在,方金换也在呢,而要说为什么今天他敢出现了呢,因为收音机里正在播报,说清水峡水库初次蓄水,北京下来领导检查,要北京来领导,不止宋青山,宋庭秀他们县公安局所有的人,也得全员到达下场,展开戒备的。
两个舅舅今天白天肯定不会回家,不正是他抢东西,造反闹革命的好机会?
“一会儿,爷爷你只记得,你就抓住一点,那就是她苏向晚的粮食账不清楚,而我这儿呢,有举报信,就是小宋庄的知青写的,你一说,我就带人上场,明白吧,到时候,你声音一定要高,而我呢,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金亮,宋老三,还有最近两天金换悄悄给自己召集的几个小马仔们,一溜水儿的绿军装,人人手里拿的都是皮带,蓄势待发。
同时,苏向晚刚到红星公社,正好碰见大队支书林书红,迎门见面,笑着就说:“支书已经到了,方保管员还没来吧,要不,咱们去接他?”
林书红觉得纳闷啊:“就让方何管员自己来呗,接他干啥?”
苏向晚说:“没啥,就是觉得他德高望重,咱们该去接一下。”
林书红还没说话呢,苏向晚已经往方瘸子家走了。
……
方家。
方金换正了正自己的腰带,也准备跟他爷爷一起到公社办公室去,刚到门上,突然迎门照面,就叫一条狗给撕住了。
宋老三一看是大山,毕竟怕这条狗,转身就想跑来着,没想到后面风风火火杀进来的苏向晚提把菜刀就冲进门来了。
又是迎着他的脑门直接就是一劈,宋老三早就叫她劈过一回,再一看苏向晚风风火火的,直接吓的,退进屋子里,就软到炕上了。
当然,他还以为大嫂不过凶一下,不敢砍自己来着,没想到她狞笑着,手起菜刀落,直接就劈到炕上了,劈在他的双腿之间,咔嚓一声巨响。
宋老三挺着腰,就是一声尖叫。
外面,几个妇女正在从一颗老榆树上往下捋榆钱叶子呢。
六六粉拌出来的种粮,不吃吧,饿,吃了烧心,红星公社也就两颗老榆树,为了抢榆钱和榆叶子,大家都快的起来了,榆树叶子还是嫩芽儿呢,就给大家全撸掉了。
“听说了没,方瘸子家的炕是木头做的一,一张炕,里面全是粮食。”就在这时,有人吼说。
“啥,一炕的粮食,啥粮食,怕不是疯了吧,他家居然真的有粮食?”
“这么些年他当保管员,年年大队都检查了,没在他家检查出一颗粮食来啊。”
“人家盘的炕,在炕里藏着呢,刚才让小宋庄的支书苏向晚把粮食给找出来啦。”
“要死人的哟,娃们都快饿死了,保管员家里藏着满炕的粮食,打他。”有人尖叫着说。
林书红都喊不住了,红星公社的社员们听说方瘸子家的炕里藏着粮食,全冲进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把方瘸子给打翻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往他身上吐唾沫呢。
不过,就在这时候,大家发现方金换似乎跑了。
现在讲的可是,红三代,臭三代,爷爷英雄儿好汉,爷爷贪污,孙子又咋能跑得掉?
苏向晚拎着菜刀,和大山一起,把方金换围堵在一堵土坯墙后面呢。
“大舅妈,咱是亲戚呀,亲戚,你可不能对我不好,你是不知道我大舅有多疼我,真的,小时候我还在他脖子里尿过尿呢。”方金换是个死恋态,但也特擅长装怂。
宋建国还在犹豫呢,宋齐说:“原来他是红三代,咱们不敢动他,现在他爷爷臭了,他自己也是臭三代,咱们就能打他?”
宋建国想起自家软嘟嘟的小阿舍,想起她不停的吐,吐,吐到最后蔫巴巴闭上眼睛的样子,突然就说:“支书,把你的菜刀给我,你先回吧,不然,这可是青山的大外甥,你让我们打他,我怕他生你的气呐。”
苏向晚把菜刀递给了宋建国,但也叮嘱他:“不能闹出人命来,仇报了就行了,知道吧,然后把人绑了,交给大队。”
她是支书,不能纵容着自己的社员犯人命,对吧。
“好呐。”宋建国提着菜刀,就朝方金换逼过去了。
狗屁的查账,啥事儿都没有不说,跟着林书红到大队公社开会,苏向晚才知道,方瘸子那个保管员,足足贪了五千多斤细小麦,还有三千多斤糜子。
家里全都是搭空的木炕,然后把粮食装进炕里头,最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泥皮,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炕,里面装的全是粮食,哦不,应该是,好多因为饿而饿死的,孩子们的人命。
这下倒好,开仓,分粮食,红星公社这个青黄不接的四五月,估计大家都得有白面吃了呢。
气红了眼的社员们不但要分粮食,有人提着叉,有人提着锄头,连砍带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