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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去年寒假,有几次温随晚上出来喝水,都能看到席舟在沙发坐着,一坐很久。
虽然对织毛线这种事情不太了解,但看到那场景总会让他想起,伏昌宫里的刺绣女侍。
这种细活由席舟做来似乎违和,可当见他坐在那,时不时停下来细细检查针脚,灯光里那张侧脸,又跟他手中的线一样柔软、贴切。
温随第一次发现这事,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新技术?”
席舟感叹他记性好,“以后可不敢随便跟你开玩笑了,不算新技术,我逗你的,以前就会,最近捡起来有些手生,而且织得真的很慢。”
他自我打趣,“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个大男人织毛衣怪怪的?”
温随没这么觉得,就是另一种觉得,“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席舟答,“很多啊。”
“比如?”
席舟思考了一会儿,笑道,“你别捧杀我,我做什么都是半吊子,唯独一件还不错的,你也知道。哎对了,我那条围巾就是自己织的,有两年了吧,你看,是不是普普通通?也就质量还行。”
那条围巾,就是席舟第一次到机场接温随时,圈住他的那条。
温随记得它的触感,很柔软,也很温暖。
席舟低头,拉了拉毛线,爪子又在对着他手上动来动去的毛线跃跃欲试。
然后他就将地上的毛线团捡起来,向电视柜那边扔过去,毛线团会跳会动了,猫咪就被转移注意力,追过去抱住,又啃又咬。
“我织毛衣是我外婆教的,她说这件事无论男女都可以,就像做饭一样,没那些性别偏见,只在肯不肯下心思学,如果有个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愿意为你一针一线织毛衣,那个人一定很在乎你。”
这是席舟当时说过的话,而现在,被他拿在手里的,原来就是他一直在织的东西。
“颜色是奶奶灰的,家里的毛线颜色不全了,红色你肯定不喜欢,黑色的太普通了,你这个年纪应该戴浅色的,所以就擅自选了这种。”
席舟没有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口,“要试试吗?”
他似乎不确定温随会不会喜欢,所以说得有些不确定。
温随却向他伸出手,台灯的光撇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的。
席舟会过意,无奈又纵容地一笑,走进来将手套套进温随伸出的那只手上。
“大小合适……看来可以收线了。”
他松了口气,“这颜色和样式,你觉得还可以吗?”
“很好看,”温随动了动手指头,这动作让他显得有几分调皮,“谢谢。”
席舟眼里的笑意更深,“客气。”
他手还固定着铁签,圈在温随手腕处,当手套摘下露出那只手来,肤色白皙,这种特别的灰色果然很衬温随。
席舟敛下视线,“正好明天戴着,我们去爬山,看日出,趁雪还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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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雪山在冬训营就是家常便饭,东三省的雪总是那样大开大合,不像这边,细细一点雪子,袅袅娜娜,藏在西山凌晨的薄雾里,犹抱琵琶半遮面。
就连席舟都说,“这种山对你可是小菜一碟了。”
温随不觉得,“每座山爬起来都不一样。”
“嗯,要对自然常怀敬畏之心,”席舟见温随戴着手套,唇角泛起笑意,“给我说说教练有没有教你什么新的登山技巧吧。”
席舟最近在研究射箭运动员身体素质训练的专项方法和效果,现在算小有所获,上月往核心期刊投了篇论文,意外被录用了,不过这件事他没跟温随讲。
两个人边聊边往上爬,西山山腰的步道旁,草丛和矮松针叶上落了一层薄雪,步道里还算干净,有人来回踩过的痕迹,石阶微微湿润。
每到一处不好走的地方,席舟都会提醒温随注意脚下。
似乎完全忘了,现在的温随可不是最开始,已经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
到后来,两个人爬着爬着,不知谁起的头渐渐相互角逐,越爬越快,最后都有些气喘,但也很畅快。
席舟摘下围巾,“热不热?热就把手套脱了。”
温随却将手背在身后,“不热。”
越往上去,空气越稀薄,山道上的雪也越多。
“前些年沣市不怎么下雪,去年和今年都比较反常,不过四季分明,也挺好。”
席舟说着问,“喜欢下雪吗?”
温随想了想,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对他而言,从前看到雪的机会很多,在北方边境雪下得早,一年中大半时间与雪为伴。
春天,牧人们追逐融化的雪线北上,秋天又被大雪驱逐,渐次南下。
南北路,不停出发,不停告别,雪就是他们的生活。
“还行,不讨厌。”温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