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亲吻跟之前的青涩温柔完全不同, 带着无法抑制的急切和翻涌不止的激烈情感。
像是互相抚慰,又更像要将周围一切全部从感官驱离,只留下彼此的体温、呼吸和心跳, 彻底交融。
没有任何理论或实际经验可言,全凭逐渐占据上风的求知欲, 驱使他们携手探索那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它们和人一样,都要服从本能。”
温随脑子里竟然不合时宜地跳出很久之前席舟说过的一句话。
在他愣神的瞬间,唇齿间的缠绵重又追逐上来,似乎是为惩罚他这片刻分心,漫长到叫肺部剧烈收缩的亲吻, 持续不断榨取他仅剩的空气, 直到温随突然控制不住仰起脸。
被掌控的地方急剧升温,像是神经瞬间灵敏好几度, 每处细微的知觉都被放大,一阵无来由的心慌在胸口炸开,他不由自主喊了声席舟的名字。
那两只手上经年射箭留下的茧子, 简直像在酷刑基础上更进一步加深折磨。
“席舟……”温随又唤了一遍, 原本咬牙坚持不肯告饶的,这时尾音陡地一缩, 仿佛被什么刺激, 紧跟着猛喘了两口气。
“我在, 小随……”席舟还跟他装傻,温柔的嗓音带着些不同以往的深沉暗哑, 呼吸紧贴温随喉结, 却又未完全咬合。
温随听着他的声音, 本就失速的心跳更像被电流激起新一轮跌宕, 某种陌生而灼热的痛苦短短数息内席卷全身, 视线也忽然模糊起来。
上方华丽的吊顶在视野中变成急速旋转的万花筒,眨眼又变成一望无尽遍开鲜花的原野,他身在其中宛如迷途之人,根本寻不到方位。
席舟微微眯起眼,视线越过温随扬起的下巴,看向他不住颤抖的睫毛,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缀在眼尾。
就像早春时节嫩绿芽尖凝结的一滴露水,席舟情不自禁想稍稍起身,将那滴露水含进嘴里,尝尝它的味道。
可他还没那样做,温随就突然用力抓住他肩膀,手指几乎要将他掐出印子。
席舟感受到温随濒临失控的挣扎与颤抖,又密切地吻了上来。
温随的指甲在斜月的微光下隐隐泛着珠色,指尖微红,被它们扣住的肌肤表面有汗珠滚落,像是握不住似的,随着动作偶尔打滑。
直到终于忍耐不住,温随低头,用力抱住席舟,将脸埋进他略微潮湿的头发。
任由狂风骤雨将他包围,至意识里最后的坚持被迫缴械,脑子里陡然一阵过电般的白亮闪过,而后整个人被压入柔软的沙发。
就像一尾脱水的鱼,温随张着嘴努力汲取氧气,席舟的唇就像救命般渡了过来。
一个如羽毛般轻缓的吻,缠绵悱恻得像要将全副柔情尽皆托付,温随战栗地享受这激烈当中片刻温存,却忽然感觉气息远离。
他稍稍睁开眼,看向上方的席舟,熟悉的眸底映着他的影子,却比平常看来更加深邃而危险。
然后,他抓着他肩膀的手被缓缓拿下,执过头顶,十指相扣。
辗转的轻吻最后落在耳垂,舔舐般含住,像是唤醒身体深处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沙发浅蓝色绒缎布面犹如被搅碎了的一池春水,时而被皱起的波纹推出满湖涟漪,时而又软绵绵地、向着风去处一阵接一阵舒缓徜徉。
落地窗外,沉寂城市的夜景一点点笼上朦胧颜色,日升月落,夜尽天明。
这一夜仿佛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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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随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他以往做梦都是沉浸其中,这回却不知怎么,心绪平静毫无波澜。
大约是受白天韩崇巍的论断所影响,在这个虽然清醒但无比冗长的梦里,他几乎过电影般走完自己身为那位将军一生。
直到被追杀的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突然扑过来替他挡箭的人再度出现——
温随这次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也在巨大的愤恨中,觉醒了浴火重生的全部力量。
他翻身上马,银色铠甲在雨幕中寒光猎猎,单人单骑,闯入数十人困阵。
第一支箭,自前锋咽喉直接透过,带着不曾消减分毫的力道,洞穿将领头颅。
擒贼先擒王,阵营突然混乱,他继续三箭连发再中三人。
绝地反击,像一枚壮烈而又绚丽的流星,照亮的却是所有敌人眼里对死亡最深切的恐惧。
十余支箭,箭箭毙命。
到最后没有箭了,他夺掉敌将手中刀刃,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躲过近身肉搏的死士,一刀将对方拦腰斩断。
暴雨的声音掩去那些渗人的惨叫,漆黑树林变作人间炼狱。
不住冲刷的雨将敌人的血一遍遍洗净,又一遍遍溅染,须臾间数十道身影接连倒地,在积聚的坑洼里流淌出川流不息的血河。
雨中,将军孤立的身影宛如死神,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