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自觉自己凭借着此番的表现,大约也能在乱后逢生的冀州或者幽州寻个差事,虽不如他那同门公孙瓒能早早凭借着岳父的关系先有个差事,但他如今也不过二十五,要成就一番事业还为时不晚。
可对乔琰能靠着这功劳到什么地步,刘备还真吃不准。
谁让她给出的是一份不好评估的功业。
此前刘备就已经从淳于琼那里探听到了,在那宦官张让的身上带有一份对乔琰册封为侯的圣旨,只因为她的性别而暂时压了下去。
可如今她又往自己身上加了一份筹码,只怕是压不下去的。
或者说,若是汉帝刘宏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奖赏,对于参与黄巾平叛的将士来说,是注定难以服众的。
她所做之事若是可为人所取代的便也罢了,可偏偏……
这是一张谁也无法复制出的惊人履历!
不过在乔琰与张角的三场关于太平经的辩驳被卢植如实记录送入洛阳之前,先抵达刘宏案头的还是张让那条她实为女子的消息。
刘宏刚因为皇甫嵩和卢植取下曲阳后连取广宗曲周二城,张角三兄弟一死一降一被擒而惊喜万分,就收到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光以兖豫二州的战功,就已足够让他在权衡之下对乔琰给出了乐平乡侯这个位置,可见其卓著。
偏偏在冀州的这番平乱中,纵然夺城首功必在皇甫义真和卢子干,她也足可排在第三位,论功行赏总是绕不过去的。
但大汉已有数百年不曾有女子封侯的情况了。
刘宏虽然从言行上破格之事也不是一件两件,却也没打算做出这等僭越之事。
“这还真是个难题。”他将手中那封关于广宗曲周之战的奏表和张让的急信又来回看了一遍,发觉自己也没法在此时上怪责于皇甫嵩。
这自然也更不能怪责于已经病入膏肓,两个儿子还都走在了他前头的乔公祖。
刘宏想了想觉得,他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朝臣算了。
这等伤脑筋的事情自然是该让那些个领着俸禄的来考虑。
自汉高祖时叔孙通上书请正朝礼开始,大汉的常朝之礼便形成了详细的章程仪式,虽中有王莽乱政篡逆为新朝,在光武中兴后也对其进行了恢复。
夜漏未尽七刻,因如今已进夏日月份,身着红色褝衣的朝臣鱼贯趋入殿内,朝着上首依身份位次跪拜后,方才手持笏板垂首站定。
饶是他们依循古法,也为显对当今天子的尊敬,并无人抬头看去,也并不影响在场之人都听见,上首的刘宏在此时打了数个响亮的哈欠。
司徒袁隗的眉头皱了皱。
对于这位天子的荒唐他素来知道,但如今并非是个该当懈怠的时候,他怎么也该做出个样子来才是。
他侧过头来与太尉杨赐(*)暗中交换了个表情,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之意。
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的地位相仿,同可算是四世三公,但这天下世家的根基再如何深厚,若要算起权柄高低,自然还是不如天子。
黄巾之乱方起之时,杨赐就已经因为刘宏举止不妥贸言上谏,险些被摘掉了三公之位,如今也自然得在劝谏之言上小心些才是。
但在这个目光交换中,袁隗实不难看出,以杨氏上下简直像是祖传的说话耿直,只怕就算今日他忍了下来,过上几日也难保又要旧事重提。
他想到这里,收回目光的垂眸间很是为杨赐抱了几分担忧。
好在今日朝会的重点倒是不在劝谏。
四处乱象频频,这些个可参与朝会的两千石官员个个都有本要奏,从洛阳庶务,到京畿八关的防守,现在又已说到了洛阳以南的荆州地界黄巾战况。
“荆州黄巾聚合数十万人,在张曼成的领导下据宛城而守,右中郎将率部奇袭,其麾下护军司马先登城头,阵斩张曼成,南阳新就任太守秦颉于阙口伏击,再度得手,唯剩张曼成残部走水路意欲脱逃,又被右中郎将部署于江流河道之众伏杀。”
“黄巾残部意图拥立赵弘为渠帅,然右中郎将早有所料,以荆州刺史徐璆率领一部人马将赵弘迫入宜城。宜城不若宛城难攻,右中郎将信报中言及,旬日之内必破赵弘。”
“好啊,好!”刘宏虽然在昨日就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也并不妨碍他在此时出声赞道。
他更是在话中丝毫不加掩饰对此番南阳战果的满意。“右中郎将也未曾辜负朕的期待。”
朱儁即将平定荆州黄巾的消息,虽然和皇甫嵩与乔琰那等直取张角釜底抽薪的战果不能比,但怎么都算是取得了实质性的战果。
刘宏被皇甫嵩发回来的急奏给养刁了胃口,却也总不至于到连平定一州的胜利都可以无视的地步。
何况,这送上来的捷报之中,右中郎将的护军司马先登城头这几个字,让刘宏敏锐地意识到了此人只怕不简单。
这纵然不是个万人敌,也想必是个勇武之将了。
若非有此先登之举,只怕纵然有快速平定豫州之乱,于分兵南下中打了个奇袭的前提在,也未必能这样轻易取了张曼成的性命。
毕竟宛城易守难攻,就算是刘宏常年身处禁宫之中也并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