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其人自己便有个飞燕的名号,他行动的作风也有飞燕一般的灵巧。
这的确不是寻常的剿匪方式能够将其铲除的。
再加上这太行山脉中特殊的地理环境,太行八陉联通东西,形成山中特殊的甬道,若是让褚燕跟围剿的队伍玩起捉迷藏来,这就当真有些不妙了。
一地或许暂时未曾受害,而辗转而行,又成了另一处的灾祸,偏偏这些个流寇手中很快就会累积下来足够的钱粮,吸引更多值此世道想走个捷径的人。
等到这势力彻底成型,也就更难以将其铲除了。
赵云这话说得也让乔琰越发对他高看了几分。
他虽还年少,却显然并未只将眼光放在一地的安危得失上。
乔琰笑了笑:“以义士所见,在下便是那智谋之士?”
赵云给出的答案堪称果断:“两州之内,非君侯莫属。”
这无疑是一句对乔琰的极高赞誉。
乔琰端详他面色,见她面前这少年也好像当真是如此认知的。
赵云身在常山郡中,固然常山和清河郡有些相似,并不像是巨鹿郡一般为黄巾势力所尽数占据,但因张角将黄巾之祸发起于冀州,冀州各地响应其而去的人不知凡几。
赵云对彼时的乱局并非全然无所思考,但以他所能集结的人力,也不过是护好家乡一隅之地而已。
好在黄巾之乱兴起得快,瓦解得也快,自光和七年的二月开始到五月的张角授首结束,也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只是以他的见识和认知还不曾想到的是,张角之死并未让冀州中的各个黄巾残部偃旗息鼓,事实上也并非所有的黄巾都是因为尊奉张角所提出的太平道信仰才聚众而反的,而这些流窜到了常山境内的黄巾部,在保持了原有的破坏力的基础上,还学会了依托地形灵活作战。
赵云自小有演练武艺的基础,却也不过是常山郡中黔首而已,他对张燕等人为何而反,是有同感体验的。
但他也清楚地看到,在这些黑山贼渐成气候的过程中,就像兖州黄巾中也会出现如同卜己这样的人物一样,黑山贼中也有从掠夺侵占的过程中品尝到甜头的,将原本吃饱饭的目的变成了今时今日的样子。
所以他也必须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尝试平定这个局面。
只是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正如赵云先前所说,因他对褚燕此人的掌兵方略大致有些了解,所以他在留意到了冀州内剩余的王师作战方式以及常山郡本身的守军实力后,放弃了将这两路人作为自己的选择。
而随着黄巾之乱中各州郡的战果和最后的封赏消息扩散开来,赵云便将目光放在了与他有一山之隔的乐平上。
乐平县的县侯乔琰为父母报仇而瓦解两州黄巾,更是在与张角的当众辩论之中,凭借智计而将太平道要义驳斥瓦解,这无疑是个有本事且善于以小博大的人物。
在赵云的权衡比对,加之对黑山贼的应战方式判断中,他格外确信的一点是,大约也只有如同乔琰这般天资和智谋之人,才有可能通过特殊之法将黑山贼给拿下,而不是让他们继续流窜为害。
而在他途径长治以北的山区,恰好遇到徐福和他母亲的时候,他也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以他短暂跟这二人的交流,他并不难看出徐福此人义气纵横,也有几分智略的潜质。
他在抵达乐平后说是跟乔琰说的什么遇贼寇几乎不保,但实际上,在赵云看来,就算没有他的出现,徐福也足以应付彼时的情形。
毕竟只有两人行路的情况下,也着实要比乔琰他们这辒辌车车驾一行要灵活得多。
而徐福的母亲秦氏,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要知徐福说的车架在后可不是母亲安坐于车中,而是她自行驾车而来!
这实在是个于贼寇包围中也并未表现出慌乱的巾帼人物。
这样的一对母子,本可以在乱局平定之后的颍川安然度日,甚至于在赵云的认知中,颍川也无疑是个对任何人来说堪称圣地的进学之所,其中诸般名士风流,也非三言两语可概括。
然而他们依然决断分明地选择了前来投奔乔琰,在徐福的言谈之间更是对这位新敕封的县侯多有维护拥趸之意。
这也无疑是让赵云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能得此等人物认可,乔琰有真本事!
现在亲眼见到乔琰,见到这位在平乱中堪称中流砥柱人物的十岁万户侯,赵云心中也不免觉得,固然还不曾见到她行事如何,但光是在她这几问之中所表现出的气度,便已绝非是个等闲之辈。
或许他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错。
而他下一刻从乔琰这里得到的回复也不由让他心中一定。
乔琰道:“我有除贼之心,奈何兵戈不利,民心不附,天时人和俱不在我,未到动时。”
她这话中是有杀气的。
赵云与乔琰目光对视良久,更确信,她所给出的并非只是个用来应付的答案而已。
我有除贼心,奈何刀不利。
他回道:“如此,赵云可为一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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