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那些个朝堂规矩,或者说是根本就不明白这些潜规则,这才让他在此时有如此表现。
可这长安的暗流涌动中,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在深藏不露。
他身为袁术的儿子,要想直接做个富贵闲人的难度着实有点高。那么既然必须要跟一些人打交道,与其是被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给算计入套,还不如跟这个不如他聪明的刘扬来往,然后——
等到乔琰回返到长安后,就像是当年他将袁熙到访长安的事情告知于乔琰一般,现在他也可以将刘扬的情况汇报一二。
那他就真的安全了。
袁耀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当即朝着刘扬回道:“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看看再决定的,不过……礼不可废,殿下还是莫要称我为袁兄,对外难免引发非议,我表字子煦,殿下以此称呼于我就好。”
刘扬还时常忘记自己身在长安,这会儿听到袁耀对他这种称兄道弟的说法做出一番纠正,神情不免有一瞬的尴尬,回道:“说得不错,我会留神于此事的。”
好在,让他颇觉欣慰的是,袁耀好像并没有因为他在称呼上的失当,而对他做出任何一点看轻的表现,反而在随后的言谈之间朝着他问起长安城中的风水,似乎是有意于请他推荐个适合于袁术的埋骨之地。
这分明是接受了他的示好的表现。
刘扬回道:“洛阳风水在于北邙山,多位天子的陵寝都位居其上,导致长安城中的民众和官员凭着直觉印象,也觉得该当将陵墓设置在长安以北。但如今不行。”
听刘扬这个“不行”二字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袁耀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问道:“这又是为何?”
刘扬回道:“因为洛阳以北,就是池阳。池阳这地方别的东西都可以不管,唯独特殊的就是一个池阳医学院。”
“你知道吗?这医学院中教授的内容中,其中一项叫做人体结构,将每一根骨骼肌肉连带着五脏六腑的样子都画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袁耀回问。“若能将人的身体熟知到这个地步,岂不是更能做到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子煦,你也太天真了!你怎么不想想,用寻常手段可不能做到对此罗列详实,精准分明。我随着父亲前去此地视察过一次,其中甚至有对特殊情况做出补充说明,比如,是各部分遭到何种攻击能致死。”
刘扬斩钉截铁的语气,宛然一派已经亲眼看到了此地情形的样子,让袁耀不由又沉默了一下。
尤其是他的下一句话,让袁耀觉得,如果将其直接汇报到乔琰这里的话,可能……可能还能给他再算上一点功勋。
因为他说的是:“恕我直言,若是你不担心袁豫州的遗体出现在那池阳医学院中的话,可能还可以将其安葬在那头。”
袁耀很努力地绷住了自己的神情,才让自己吐出了一句话,“多谢殿下提醒,我会考虑一二的。”
他不是要考虑给袁术选择安葬地点的问题。
而是考虑,他要不要干脆别等到乔琰从洛阳回返,才去打小报告。
他应该直接去找程昱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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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概就算是让乔琰知道,刘扬这蠢货还对她的池阳医学院做出了这样的一番诋毁,搞出了这些对于医学生的刻板认知,她大概也懒得和对方计较。
有什么必要纠正一个导火索的错误认知呢?
在长安城中的粮食送到洛阳新府衙的时候,同时送到的,还有一批从池阳医学院送来的人手。
与她们同来的,还有一封由华佗写来的书信。
乔琰拆开了信,将绘有“独活”图案的信封放在了一边,从中取出了信纸。
最后选择“独活”这药材作为池阳医学院的图标,是由学院之中的学子投票决定出来的。
在学院中的学子接触到新式医疗器械的时间还短的情况下,以草药代指医学,还是要更符合于他们的认知。
而无论是“独活”本身的名字,还是其“长生草”的别名,又或者是其“得风不摇曳,无风偏自动”的特质,都宛然一派医者特质。
但很有意思的是,独活植株的简化图标又在画院的绘制之下,颇有一派凛冽之态,乍看起来不像是医学院,而像是什么军队武装组织。
这让乔琰看到这个图标的时候,不由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
当她看到信纸上的内容之时,这份笑意更深了几分。
华佗当年因为乔琰所提及的牛痘之事,这才耽误了前来池阳医学院报道的时间,故而让吴普暂时取代他的位置,和张仲景一道负责在此地主持。
在建安二年的年中,也就是在关中之地出现华山崩裂景象的时候,他的牛痘研究因为方向明确,也拿出了接种的稳定成果,并给出了足够用来说服长安君臣的案例佐证。
事实上,接种的方式并不是主要的问题,通过此法防治成功的病例才是更要紧的东西。
乔琰彼时还戏称,这华山崩裂也未必就是个凶兆,或许也可以解释成,这是代表着与之同姓的华佗要拿出什么掀起变革的东西。
但华佗并未因乔琰的这番说辞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