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司马的部从。”
船队?
还是乔琰的船队?
去岁乔琰令海船从海陵港口出发辽东,已让江东这边惊了一跳,想到这支船队可能还是凭借着周瑜当年和她交易种田之法送出的人手和技术打造出来的,而海陵这出港口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落到长安朝廷管控之下的,他们便不由惊叹于乔琰谋划之深远。
而此番她忽然引船队东行,不知为何,闻听此讯之人都直觉,那不是她要开赴到海陵地界上去的船队。
可即便是在场之人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他们也未曾想到,来此的何止是大司马的部从,还有大司马乔琰本人。
这玄裳朱衣的女子为下属簇拥而来,雷厉风行地进入了铜官县的地界。
随同她前来的竟还有原本驻扎在长沙郡的朱儁!
“敢问大司马此番前来是……”
张昭刚代表着此地的孙策从属发问,便见乔琰朝着他抬手示意,“先不必多说了,伯符何在?”
“数日前我收到扬州这边的密报,说他不顾周公瑾的劝阻,非要举兵围剿山越。泾县的祖郎比他在此地驻扎的时间不知道要久多少,他此举太过莽撞了。眼下扬州数郡好不容易全部收归在他这位扬州牧的掌控之下,为何要做这等操之过急的举动?”
乔琰这顿疾言厉色的说辞简直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训斥,想想她和孙策之间只相差一岁,便怎么听都有几分滑稽,可若按照二人之间的官职差分,又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已接着说了下去,“周公瑾劝不住他,那就我来劝。他若将个人仇怨凌驾于大局之上,那还做什么扬州牧!”
她眉头微微上扬了些许,“为何如此表现?他人在何处?”
张昭沉默了有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讨逆将军中了祖郎在山中的埋伏,此刻身中毒箭,只怕……”
“只怕是有些不好了。”
在听到乔琰那句“周公瑾劝不住他,那就我来劝”的时候,在场之人都不由在心中闪过了一丝想法,若是她能够再早一些前来此地那该有多好。
孙策不听周瑜的劝阻,觉得他有着必胜祖郎的信心,是周瑜在此事上杞人忧天了。
在主从之分和确实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孙策的这种执拗也很难有人拦得住。
可若是让乔琰来说这件事却显然有这个劝回去的机会。
因为唯有她敢用这句“做什么扬州牧”来对孙策做出警告。
也唯有她,在战略和武艺上都被孙策视为努力的方向。
昔年洛阳初遇,孙策便被乔琰那把两截三驳枪给打中了一次,这大概也变成了他最特殊的体验。
可惜,乔琰还是来迟了一步。
骤然闻听孙策中毒濒危的消息,别说被乔琰说动前来的朱儁,就连这位大司马的脸上都闪过了几分震惊之色。
但或许是多年间的风浪早已让她不能让自己的神情过于外露,她旋即就已镇定下来了神情,说道:“随军军医是出自池阳医学院的,也先让人看看有没有救治的希望,若还能拖得住,我即刻传信关中令张仲景前来。”
“先带我去看看。”
乔琰的这句话简直像是给原本死寂的氛围中注入了一支强心针。
原本都打算带人前去征讨山越的周泰当即打消了他的这个算盘,在前头给乔琰开起了路,似乎就怕有人会冲撞到这两位贵客。
乔琰也确实是在随队的人员中带了个医护人员,因其本是为了防止亲卫之中的成员和乔琰本人出现什么急症的,在看诊的水准上相当高。
可当此人看了看孙策的情况后,还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但凡换一个中箭的位置,并在中箭后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或许还有救治的机会,但后肩这个位置……只能恕我学艺不精了。”
毒蛇咬在手脚上,还能用捆扎绷带阻遏血液流回到心脏,用火炙烤伤口,放出毒血的这些个办法来延缓毒发,在后肩这等距离心脏和头颅都如此之近的地方,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日……哪里还有什么阻拦的余地。
这被拔除了箭矢后保持着俯卧姿势的年轻人,面色上一片惨白与赤红,因毒入肺腑的缘故,还表现出了发热的症状。
“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让他恢复些意识,有什么该说的话都说了吧。不过……他不一定能出声。”
乔琰望着孙策从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变成今日的濒危将死,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唏嘘之色。
直到那随军医者将话说完,她这才将目光转了回来。
在抵达铜官县之前她并未跟这医者之间做出什么提前通气的沟通,但对方的这个诊断,却显然是对她而言最有利的。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问道:“江南地界上可还有什么未曾被请来看过的名医,或者徐州境内也行?”
“黄公覆将军,张子布先生?”
听到乔琰单独点出名来,黄盖和张昭这才从怔楞中回过了神来。
他们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希望,在听到乔琰带来的医者宣判的那一刻彻底被粉碎了。想到孙策即将面对的英年早逝结局,无论是一度为孙坚部将的黄盖还是被孙策亲自招揽的张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