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郡这个钉子扎根在荆州境内开始,刘表所能实际掌控的荆州地界,就只有北部的这一片。
以至于荆州南部的宗贼势力在这数年间早已不只是单纯独立在外的状态了,譬如那交州的苍梧郡与南海郡势力,便和桂阳、零陵郡的宗贼势力多有往来。
交州刺史张津看似远居边陲,却在近年间由乔琰的情报人员探知,他也得算是个颇有野心的人物。
若将他在担任交州刺史之前的履历翻出来看,早在汉灵帝对何进大将军委以重任的时候,他便在大将军府占据了不低的位置。
中平六年士人势力意图发起对宦官的清算之时,张津还一度成为袁绍用来说服何进大将军的说客,随后便远赴交州担任起交州刺史的官职。
别看他成日里一派问道修身的状态,但他依然时而有越权插手到荆南地界上的举动。
原本刘表被朱儁从拦截了一道,还和交州的张津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现在,却不得不与对方处在接邻的状态了。
这种摩擦与扬州方面于吉和左慈进入交州地界同时发生,会产生何种结果,那便是谁都不好说的情况了。
“别看刘表对我多有忧惧戒备之心,若论统兵能力,三个张刺史加在一起都不会是刘景升的对手。偏僻之地的排外,一种是因为长官的横征暴敛,前益州刺史、交州刺史都是这样的情况,另外的一种,便是能力不足以匹配位置。眼下的张津就是后者。”
乔琰将朱檀交托给了下属带去饲喂,随后便朝着洛阳府衙的方向走去,“总之,荆州、扬州、交州的这片接邻地界上大概会有好戏看了。”
郭嘉笑了笑,“我还以为君侯会先一鼓作气平定冀州青州,但我看眼下君侯的算盘好像并非如此。”
乔琰回问道:“怎么,奉孝觉得,我等今年是有出兵机会的吗?”
她问出此话的时候语气中不无严肃之意,郭嘉也不由端正了面容。
以他们去年占据幽州,今年拿下徐州的战绩,有可能靠着这等已经将袁绍所占地盘南北包围的局势,一鼓作气将邺城朝廷给端掉吗?
从站在乔琰下属的立场上,以情感上来说,郭嘉希望有。
但事实上,可能没有。
不是说不能击败袁绍,而是说绝不可能让这场交战就像是此番的徐州战局一般开始于二月,终结在三月,几乎没有对今年的务农之事做出任何的耽搁。
光是看着乔琰在太行山脉以西安插了麴义这位征东中郎将,冀州以北的幽州涿郡安插了吕布等人,徐州方面还有马超严颜这些下属,辽东另有一路海航的队伍,洛阳的军马也随时可以渡过黄河朝着河内郡进发的情况来看,她好像是有这个机会的。
可作战从来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权衡。
再往下考虑便知道,情况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乐观。
能被乔琰进攻的目标逐年减少,意味着她很难再如同先前的益州、幽州之战那样,做到让人猝不及防之间的长驱直入。
今年依然不佳的天时灾年,意味着各地的粮食储备依然有相当一部分要用在救灾助民上。
河北也并不是益州,随着邺城朝廷的搬迁,此地的人口密度并不低。
一旦乔琰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就很有可能受到麻烦的反击。
不错,乔琰手中是还有炸药这样的秘密武器,或许就能推动战事的尽快结束。
但真到了大规模的作战上,优先将其用在何处,又将其掌握在哪几位将领的手中,还是一件需要商榷之事。
与其发动一场对他们而言损耗过大的交战,还不如先收住一下脚步,将这表现的舞台让给别人。
何况,交州这个地方……
看似没有站定立场的交州却有着一位和袁绍是旧相识的刺史,又何尝不是一种站队呢?
推动交州地界上的变化,未尝不是对袁绍的警告和干扰!
“先将目光暂时放在司隶的治理上吧,今年是否要出兵冀州且视今年的农事情况而定,”乔琰踏入府衙的院门,正见闻讯赶来的荀彧朝着她行礼致意,顺口接着说道:“此外,令子龙明日随我一道前往虎牢关,出兵不出兵的姑且不论,与曹孟德的这场会面却不能再延期了。”
说话之间,她已行至了书房,端坐在了上首,转而说道:“文若,将这一月内的司隶情况与我说来。”
荀彧实在是个很合格的内政官员。
在他见到乔琰的时候,她和郭嘉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他听到的便只是乔琰似乎有其他目标要做,暂时延缓对邺城进攻的决定,但他并未对这个问题做出什么额外的问询,以图发表出自己的建议,而是顺着乔琰的话说了下去。
徐扬二州惊变之间,豫州兖州和司隶并非发生战事的摩擦,但随着去岁洛阳开始进一步接纳灾民入内定居,今岁又有灾年征兆,依然有为数不少的人口从周遭各州迁移入洛阳境内。
光是从今年元月到三月间的民众搬迁便多达四万人之众。
四万人……这其中到底是因洛阳重建而回迁的,还是因逃灾而来的,随着这几年间户籍制度的紊乱已不好确认,这无疑是给荀彧带来了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