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便成仁的方法行刺大司马,甚至将陛下都给禁锢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将他的未来彻底砸进了深水之中,根本没给自己留下一点求活的退路。
他这番举动造成的影响更是让人不由不心生惶恐。
这场近乎于宫变的大事到底会引发何种后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人都是有脾气的,像是乔琰这等年轻人更不例外。
任是谁为了这个朝廷兢兢业业地办事了四年,不,若是从她担任并州牧的时候开始算,那就有八年半的时间,却在此刻遭到了这样的一出扣锅和伏击,只怕都要感到极度心寒了。
这若只是个文官,还有可能只是如同蔡邕一般,只能被放逐到边地,又或者是将自己寄居在交好的世家门下,无力对这世道和朝政局势做出何种还击,最多就是写上两三篇文章辞赋。
可当这是乔琰的时候,便截然不同了!
且不说这四方被夺回来的州郡,驻守坐镇的将领几乎都出自乔琰的栽培,让她的势力广步于九州,就说这长安城内外,除却被王允和刘扬掌握住的兵马,剩下的,可全是乔琰的人。
既然上一位天子都是她扶持起来的,也和对她有着知遇之恩的汉灵帝在血缘关系的亲疏上已经不算太近,那么她完全可以在曹操和袁绍对于他们这边的动乱做出什么反应之前,干脆一点完成一出废立天子之事。
昔日的霍光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海昏侯被征调入京城后密谋对霍光做出一番针对性的打击,却因为这等草率的还击形式,而被废黜了储君位置,重新打回到他的封地。
这天下的大汉宗室也确实并不只有刘虞一个能堪配天子之位。
一想到这里,甚至有人下意识地便将目光看向了太仆刘琦。
别的不说,刘琦的父亲刘表好像就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和继任天子之前的刘虞一样,都已处在了州牧的位置上。
以乔琰在进行徐扬之战时候的表现看,刘表对乔琰有着足够配合的态度。
交州张津进犯荆州之时,刘表虽然因为那大象兵而败退了一阵,但他在随后发起的绝地反击,也绝对称得上是可圈可点,起码要比刘虞彼时只能依靠于乔琰的援助强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
刘表的其他儿子是何种样子可以姑且不论,这刘琦却显然不像是那位谋逆的皇子扬一般拎不清啊!
但不论乔琰到底是否要做出这等废立的举动,以确保当她面对外敌的时候不会再被人从后头捅一刀,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
今日的这出惊变绝不可能被轻易的糊弄过去,否则绝不只是乔琰的威信不存,更是汉室的脸面遭殃!
这长安城的风云……终究还是要乱了。
他们的地位,也必定要面对一番激变。
三公之中唯一身在此地的黄琬并未在此刻多发一言,只是用沉静的目光看向了前头空缺的天子座位。
王允与他数年间相交甚厚,因光熹三年的长安变故,这种交情又被进一步加深。
就如同王允和刘扬在分析他们这一方优势的时候所说的那样,他黄琬原本是被列入其中的。
可或许是因为刘扬先一步对着鲜于辅动了手,让王允不得不提前发起这出行动,以至于他在漏掉了说服皇甫嵩之余,也先为了确保消息不被进一步外泄,将黄琬也先漏了过去。
于是此刻,这位黄司空还能站在这大殿之中,作为等待眼前局势出现一个结果的存在,而不是被一并射杀在了长安城头之上,又或者是被扣押在监牢之中。
黄琬在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不解,王允到底为何要做出这等犯傻的决定,可当他看着面前的天子位置的时候,他却好像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王允、鲜于银、淳于嘉等人,分明是都有着一套能够自洽的逻辑,也有着一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不得不争的利益,在被人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同化,还是对着锅边之人做出进攻之间,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也选择了一条在他们所能拿出的条件里最有可行性的路。
只是,或许并不是每一只青蛙都想要从这温水之中跳出来的。
黄琬在光和七年的黄巾之乱后被杨赐举荐,从原本被党锢之祸所禁锢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一路升迁到州牧的位置,又因董卓之乱而被迁调还朝,就算其手中并无兵权,在眼界上也要远胜过绝大多数的官员。
以他看来,这时局动荡或许并不会持续多少时间了。
在心中油然而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黄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眼前仅有微光的黑暗中,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一种难以抵挡的未来。
这到底是不是大汉有负于大司马,在此刻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或者说,对于民众来说,这从不是他们需要再多深入考虑的事实。
他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们跟着谁能活下来,或者说,足够体面,像是个人一样地活下来。
在这等势不可挡的趋势之中,选择与乔琰抗衡的人或许还能称作是上一个时代的拥趸者,但在他们选择了一种何其草率且利己的方式来实现目的的那一刻,他们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