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谋求上进的,都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提起了笔。
比如说,作为上一任征文头名的王粲,一边吐槽着陈琳此文有失水准,一边磨好了墨,准备给袁绍来上一出劈头盖脸的打击。
再比如说——
“我们是不是也得写一篇檄文?”伏寿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蔡昭姬和黄月英等人。
别看陈琳这混账就只是用“设官分职,亲亲相举”和“尊卑易位,阴阳紊乱”这等稍显轻描淡写的笔法对乔琰选拔女官进入朝堂做出了指责,但那不过是因为他还不想让雍、汉对立与女帝在位的主次之分出现颠倒而已,也不想在此事上再多落人口舌罢了。
倘若陛下在提拔女官的当日因黄琬的驳斥而后退一步,又或者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职位上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伏寿毫不怀疑,这势必会被陈琳在檄文之中大写特写。
连带着陛下以女子身份登临天子高位,也会又多出一项罪责。
可刘辩这皇帝,甚至是他父亲刘宏,有何种本事去与乔琰相提并论?
她们若今日对着三言两语视而不见,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将其作为旧账翻出的。
所以她们当然也得写,甚至要写出水平来,让这份站在声援女帝女官视角上的文章,并不是因为其中的参与者有乐平月报的编纂者才被选拔上去的,而是因为其确然有这个水准!
蔡昭姬道:“我倒是想写,但是……”
但是她的位置等同于是筛选各方文章的评委,将自己的文章塞进去,反而会有以权谋私之嫌。
伏寿卡壳了一瞬:“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你让我参与进治水行动中还行,让我写这等文绉绉的东西是真不成。”
“何况……我也不会骂架啊?”
伏寿苦恼地拿脑袋撞了撞桌子。
她虽不是阳安长公主亲生的,但长公主对她的礼仪培养那可真是一点不少,的确是从不让她有什么言语失仪的表现。
“不,不用骂架。”黄月英忽然插话说道。
自乔琰将少府职务分出工部,又令黄月英在其中为官后,她的工作忙碌了不少。但因这个新部门的诞生和建设中的井井有条,她的目光之中自有一派成竹在胸的底气。
见伏寿她们的目光转向了她,她接着说道:“我们用事实说话。”
何为事实?
“以棉花为例,昔年徐将军将其从域外带回并州后,细致钻研如何令其成活,督辖棉田的是女子。”
那是秦俞在得到了乔琰指令之下完成的。
一度由贾诩在旁看护,也是后头的事情了。
“棉花的采摘、棉籽的剥离之中,我等所做的贡献也不少。”
“棉花提取成丝线、纺织成布的改良,也是女子功劳。”
那棉布的纺织机器改良,正是出自黄月英的手笔。
她以罕见的凌厉口吻说道:“邺城朝廷若是如此嫌弃于此等阴阳易位场面,倒不如先将他们身上的棉衣脱下,何必做那等衣冠禽兽!”
“说得好!”乔氏姐妹刚结束了今日的工作来到这里,就听到了黄月英说出的这句话。“就按这么写。”
谁说非要用那等文辞华美之言用来应答的?
陛下从未变过的务实态度,也合该在她们刊载在册的文字里予以彰显才对!
而在这因三月加刊的乐平月报而风起云涌的长安城中,正在行动的又何止是那些擅长笔墨的文人呢?
可莫要忘了,在月报之上还有另外的一条消息,便是乔琰对于武将的招募。
原本在袁绍的派遣之下坐镇于河内郡的张郃,因河内守军接续不能投降,又已在日前和乔琰的会面之中选择了前往凉州。
正是该当有新人补入河内地界的时候。
在邺城朝廷恰逢此时发出了讨贼檄文的当口,他们是没这个本事写出能为陛下长脸的文字,却可以给对面一个武力制裁啊!
经由了一番从武力到领军能力的测试,在投稿如雪片一般抵达蔡昭姬那里的时候,这遴选出的将领名单也出现在了乔琰的面前。
位居头名之人并未出乎乔琰的预料。
魏延。
在刘表自请降职为荆州刺史的同时,也一并被他送到长安来的魏延。
此前因他身上的莽烈之气太盛,加上他作为刘表举荐的将领也不适合快速提拔,暂时被乔琰给扣押了下来,放在了光禄勋麾下做个属官。
但魏延去岁能以这等舍命冒险的方式为自己争出个前程来,今日也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晋身之阶。
他并不满于只是在长安城的周遭做个巡防的百夫长,而是希望得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反正这个自荐也没有说不能是已经有官职在身的,他为何不能去试一试呢?
若成了,他便是驻扎在河内郡的守军之一。
倘若陛下有御驾亲征之意,有极大的可能会自河内发兵,直抵魏郡,他还能混到一份跟随天子作战的特别功勋。
他所猜测的倒是也没错,这一搏倒是让此时并不那么缺将领的乔琰将对魏延的栽培又提了几分重视。
当他成功以头名的成绩取胜之时,他便得到了个河内都尉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