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极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说话时低着头不敢看钟毓的眼睛，这样老实的性子钟毓自然不会为难她，体贴道：“那大姐先跟我去诊室吧，我今天没有预约患者。”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钟毓身后往诊室走去，钟毓的诊室是固定不变的，不管她有没有到医院来，每天都会有人帮她烧好开水擦干净桌子。

进了诊室钟毓招呼中年女人先坐，她脱下身上的外套，换上白大褂，而后才坐到她对面，先拿出病历本和笔，态度温和道：“大姐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隔绝了外人探究的目光，她精神不再那么紧绷了，声音低沉道：“我叫赵粤，今年四十岁了。”

她特意用手在桌上比划着粤字怎么写，很是善解人意，钟毓写好姓名后，认真询问道：“你这额头的凹陷是怎么造成的？”

赵粤摸了摸额头的凹陷处，满脸失落道：“这是九年前为了救我爱人被车撞造成的额骨缺损凹陷，三年前我在其他医院做过自体移植修复手术，但移植的那个骨块不知道什么原因游离不定，只有小部分被吸收了，可还是有凹陷畸形，我爱人说我如果一直这样他就要跟我离婚……”

赵粤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刻倾泻，她捂着脸痛哭流涕，钟毓面露无奈，她并未立即宽慰，任由她发泄着情绪，待她稍稍缓和下来才给她递上纸巾。

钟毓不打算对她的私事发表意见，只温和道：“你既然来做修复手术，就应该放宽心先把身体养好，现在额头内部什么情况还未可知，要先去做个详细检查，然后我们再来讨论。”

赵粤有些不好意思，在年龄比自己小的姑娘面前哭，多少有些不像样，好在钟毓不提那些伤心事，这也让她自在了很多。

她拿着钟毓开好的单子缴了费立刻去检查。

钟毓陆陆续续又招聘了几位新医师，将影像科和化验科全都搬到楼下新装修的那层去了，因为增加人手的缘故，检查结果出来的更快了。

赵粤拿着报告单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索性去找钟毓，看着钟毓眉头微皱她心里紧张不已，焦急的问道：

“钟院长，我额头凹陷还能修复吗？求你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治不好我的额头，我爱人真的会跟我离婚的……”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钟毓满脸无奈道：“我是在考虑手术方案，怎么会治不好呢，你别胡思乱想。”

赵粤看着她道：“真的能治好？你不骗我？”

钟毓不疾不徐道：“最快今天下午就可以给你动手术，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哪天合适，不过我只能保证今明两天可以给你做，后面的时间段有突发情况要排队也是有可能的。”

赵粤毫不犹豫道：“那就今天做吧，我去给我爱人打电话，让他过来照顾我。”

她说的很自然，钟毓却不认为随时都要抛弃她的男人会有时间来照顾她，她并未多说什么，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吃够了苦头脑子也就清醒了。

赵粤借用医院的电话通知家里，然后去办理住院手续，钟毓则是先设计好手术方案，然后去准备手术材料，结果发现缺少一个补片的材料，这个材料是加强型的并不很常见，即便马上采购也不可能今天就能拿到手。

钟毓想着赵粤的状态，生怕她又胡思乱想，索性给纪学礼打电话，问他们医院有没有，若是没有再去找程远想想办法，万幸纪学礼那边有，他说待会儿亲自开车送过来。

纪学礼做事靠谱，钟毓不担心他那边出纰漏，她正要重新梳理一下手术材料，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到，钟毓抬高声音道：“门没锁，请进！”

她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看着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来的有些着急额头上都是汗，不等钟毓开口询问，他主动道：

“钟院长你好，我是赵粤的爱人张文明，她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就要给她动手术，我不是很放心，所以想来问问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

钟毓一听他这么说就冷下了脸，这男人竟是个斯文败类，张口就问手术成功率，肯定是不想她修复正常，这样他就能理由充足的离婚了。

钟毓跟赵粤说话还会顾忌着她的情绪，对张文明就没那么客气了，她嘲讽道：“赵大姐说她脸治不好你就要跟她离婚，所以你跑来问我手术成功率的目的是什么？你是希望她治好还是治不好？”

钟毓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仿佛是拿他当负心汉一样看待，张文明先是一愣，继而唇角微微上扬，想着这年轻院长对他妻子多有维护，对她十分感激，他声音温和道：

“院长误会了，无论我妻子手术成功与否，我都不会跟她离婚，我之所以说那么过激的话，只是想刺激她走出家门，不想让她把自己关在封闭的空间里自暴自弃，她是为了救我才出车祸的，后面遭了那么多罪竟然还没有修复成功，我担心这次万一又修复不好，所以很纠结……”

钟毓有些诧异，不禁为自己的想当然感到羞愧，她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张同志，我误会你了……”

张文明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笑道：

“院长也是性情中人，你对病人的维护也是我们家属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