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马车边等候的三人停下交谈,吃惊地盯着这边景象。 李奕臣反应最快,立刻奔来询问,“怎么回事?” 阮朝汐把母亲的遗物重新收进布包,仔细擦干了灰尘和泥土,忍着冲到喉咙口的哽咽。 “这不是善地。我们走。” 身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住持居士殿一路小跑着追出来,气喘吁吁,髻散乱,在身焦急呼唤,“莫走!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置气恼怒!小施主,你我极为有缘,今日才能相见,留步听我细说——你住在何处——” 阮朝汐戴上幕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京城人喧闹,在外头不好询问,李奕臣和姜芝闷头赶车,陆适之默默地换回了“陆巧” 装扮,坐在车。 “到底这么了?可是发生了争执?说来也是个京城大寺,怎把香客供奉的遗物扔出,如粗鲁无礼!” 阮朝汐坐在车,一声不吭,手臂抱着膝头,把头深深地埋进膝。 不论耳边如何问,头到尾,始终什么也未说。 车身转弯,广阔桃林又出现在面前了。 陆适之劝她,“前头快到青台巷了。回好生歇歇,明日我们问九郎君,看看京城可有什么修补旧物的铺子,把你阿娘的遗物修补起来。” 阮朝汐侧头,视线透木窗,看向车外落英缤纷的桃林。最一抹春日余晖照耀在桃林,游人嬉笑,景致美若画卷。 她突然起身,“停车。” 大车原地一个急停,她一手抓着幕篱,一手握着长裙,在陆适之惊讶的眼神跳下了车,走向桃林深处。 “阿般!”姜芝焦急地喊,“天快黑了,你回来,明早再。” 阮朝汐不回头地说,“不远处,天黑了就出来。让我静静。” 暮色逐渐浓重,前来桃林赏景的士子们都往外走,只有阮朝汐一个佩戴幕篱的小娘子往走。她走时,处处都有惊异目光。 再看到不远处停了马车,马车边三位持刀站着的少年部曲,虎视眈眈地盯来,独自入桃林的显然是春日游玩的小娘子,量的视线都收回了。 阮朝汐也察觉了周围的量目光。她起沿着林小径走,走着走着,加快脚步偏离了小径,往极少人的小山坡处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索性把显眼的黑纱幕篱摘了,纤长身影避入了大片桃树和草丛的浓密阴影,就像在山猎兽时那样,气息隐匿,悄无声息地避开附近游人。 她漫无目的地往桃林深处走。 疏密有致的草丛遮掩了她的身形,她停在一株盛开的桃树下,周围再无人,她怀掏出了布包,轻轻开。 断成两截的木簪出现在面前。 她仔细地拨弄着,借着暗淡暮光,试图把两边拼凑回。 但年代久远的旧木,裂口如何拼接也显露出明显的交错痕迹。 一滴泪落在木簪上,很快以指腹擦了。 她一路满怀期望入京,顺利寻找到佛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在普度众生的佛寺遭逢意外,竟然损毁了阿娘的旧物。 怒火和悲伤交织反复,心神激烈震颤,握着簪子的手指一松,木簪竟然又摔在地上。 她正好身处在一处小山坡处,簪子咕噜噜往下滚出十几尺,停在另一处桃木树下。 她急忙捞起裙摆,盯着簪子滚落的方向,就要沿着小山坡往下追。然而簪子滚落了桃树下,树似乎有人,半截簪子正好滚落在黑色缎面的鞋履边。 树干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地上捡拾起了木簪。 “哪来的簪子。”有个极为耳熟的清冽嗓音响起,握住木簪的手指拂断裂口,自言自语道,“摔断了。” 阮朝汐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脑海又是嗡然一声,脚步倏然停住了。 乌黑眸子难掩震惊,她几乎本能地往旁边一闪,瞬间隐入枝干粗壮的桃树。胸腔一颗心脏这时才剧烈地狂跳起来。 远在司州山之人,不是一心隐居,无论谁劝都不肯下山的么。 怎么……怎么骤然出现在千之外,京城的春日桃林! 暮光的大片阴影笼罩全身,她隐匿于暗处,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天下如之大,京城人口数十万,或许是遇到了嗓音相近的男子,这才是更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