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面前的郎君噙着清浅笑意,不接着昨日写给母亲的家信,却又开始说起“吾妻阿般”。 “从便是个拗性的娘子。” “‘拗性’两字其实用得不好。我这么多年的错处便在于此了。为何要说‘拗性’,而不是‘韧性’?生来韧性,勇而无惧,百折不挠,是极罕见的品质。若是个郎君,习练武,率领部曲,只怕会就偌大一片功业。偏她生个娘子。” “世间重男儿而轻女郎,儿郎足以就功业的韧性,生在娘子的身上,便了拗性。她又不是个寻常的娘子,姣色如玉,远观如如明月高悬,令人见而往。但她又并非明月那般温润柔光,天生满身棱角锐刺,近身了便扎手。” “ 若她一视同仁地扎有人也就罢了,偏她于其他人柔软,只扎我一个。我生平自负过人,又碰着近年诸事顺遂,只于她处诸事不顺。性子里的拗性就更难以容忍了。” 阮朝汐的笔尖停在半空中,一滴墨落在麻纸上,洇好大墨团。 她放下笔,扯过荀玄微的衣袖,方主摊开手掌。阮朝汐抬手狠拍了一下,方也不,等阮朝汐拍完了写字。 阮朝汐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落指如风地写下。 “你难以忍受她之拗性,焉她也难以忍受你之独断。然奔,忘怀了事!继续写你母亲家信。” “我母亲的家信?啊,再多写一句,“保重贵体。儿顿首”,便写完了。” 荀玄微不甚在意,“我母亲重声名,不怎么在意家书。心实意写上十几篇写给她,她也不会细看。” 阮朝汐提笔在纸上写“保重贵体”,耳边的嗓音继续刚才话。 “兄弟,你劝的很。近身了扎手,被她扎过几次,心有余悸,我便想法子慢慢磨去她身上棱角尖刺,当时觉得日积月累,效卓著。近她的身,不扎手了……” 他自嘲笑了下,“当时她应是受够了我,自己把身上的棱角收起,好叫我以为她换了性子,了宜室宜家的娘子,从此可以她琴瑟鸣……她从未变过。依旧是满身棱角尖刺,最后反戈一击,扎得我满身血洞,她自己不回头地走了。” 阮朝汐受不了了,抬手又拍了一下,写道,“家书!” “啊,家书……家中兄弟不少。昨日写给八郎,今日九郎……唔,不必写了。跳过九郎。” 阮朝汐在他手掌上写:“不管系好坏,毕竟是家中兄弟,为何京城事不与他们提。” “鞭长莫及,帮不上。你不,我在京中得罪的人众多。最近又回来一位——”说到这里顿了顿,“身份非同一般的老手,做事手段毒辣。家里兄弟挡也挡不住,何必害了他们。” 最近京城回来一位平卢王。 半途伏击,武器淬毒,果然手段毒辣。 阮朝汐低头思忖时,荀玄微再次扯开了话题。 “我的错处,在于眼里盯着她的棱角锐刺,自以为她并无好处,便做主要磨去。但俗话说得好,山海可平,性难移。我觉得不好,就指望她改了生来的脾性,可见四个字:自以为是。” 阮朝汐默然着。心里压抑久的委屈逐渐升起,她在密林中抬头,透过头顶枝叶,着逐渐黑沉下去的天幕眨了下眼,眨去了浅淡雾气。 她抬手写下: “我大尚讲经,按佛家说法,前日种因,今日结果。你被扎穿了满身血洞……” 她把不好的话收回去了。 “那娘子性难移,扎的不止你一个。你既然道过去事不妥当,往事矣,不必再提。” 荀玄微闭目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 往事矣,不必再提。 一抹舒缓笑意现在眉宇间。察觉到了她过去种种不快的放下,他绷紧的心绪也放松下来,声线越发温柔。 “你昨日说你去寻修补铺子,可能把你亲人的遗物修补好了?” “寻到了。” “你还未与我说,为何会损毁遗物?亲人遗物,理应妥善保存才是。” 心底涌上酸楚。却又不如何说起。 她不习惯述说心里的酸楚,更不想在他自顾不暇地时候额外惊扰他。 指尖只简短写下,“京城了些意外。若你的眼睛能治好,我再说与你。” 暮光笼罩桃林,天几乎全黑了。阮朝汐整理幕篱,写下,“我走了。明日再来。” 荀玄微却摇头,“明日来不来了。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