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川亦将自己贬做成弃子,毫无争取的意愿,任人摆布。
稳住他国的办法有很多种,或赔银让土,再不济,送个公主姻嫁也成。
景国从未有送皇子为质的先例,他是头一个。
再退万步,就算他真被景国接回,吃穿可能会比现在好些,但处境大差不差。
他何来那个报复的能力啊!
沈引菂看封川亦的眼神不禁泛起些同情可怜。
而这种可怜他的眼神,对封川亦来说,陌生极了。
他也不会早知,有一天,他会乞求于她施舍怜爱
两人之间沉寂了一会,沈引菂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特意剪碎的金银: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确实不是没由来的对你好,如果你看作是有所图谋的话,那便是各取所需好了,我现在对你好些,以后你照顾着我点就好了.”
封川亦:“.”
只是如此简单的需求?
她真信他以后会回景国做他的皇子?
这话他再是听十遍,怕也不会信。
但不管是图谋什么,眼下他无法拒绝沈引菂的示好。
“这些碎金碎银你留着打点那几个太监,让自己过好点,不要自弃,眼前的槛熬过去,往后的人生都是你自己决定.”
沈引菂低头把软尺卷起来,嘴里轻轻念叨着。
封川亦看着她,没作声。
沈引菂自顾自地把软尺本子和笔都往怀里塞,可胸口衣裳丝毫没有鼓包的印记。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还早,便坐下,跟封川亦随意闲聊起——
没过一会,沈引菂起身告别:
“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封川亦没出声,只是跟着把人送到了巷口。
眼见沈引菂迈过门槛,扭头冲他一笑.
他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液被占据填满了。
前些年他还常有奢望愿求,近两年已经不去想了。
但现在,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是真的能如她所想,他能离开这,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人摆布左右,只管追求自己想要
届时,他也能还她的好。
又或许,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傻下去,他便能一直得到她的好
从冷宫出来后,沈引菂才拐去六殿下所在的皇子别院。
不经召请,沈引菂主动出现在皇子别院,这让桌前正准备喝药的齐循很是意外。
齐循
沈引菂摇头:“我自己来的。”
齐循眸子一垂,看沈引菂拿着的食盒而非她那银白色的药箱,心中不禁升起猜想.
沈引菂像是看透,接着补话:
“我来是还上次借用的一百两白银。”
说时,沈引菂从食盒里拿出一百两银子。
底面沾了油,她就用衣服蹭干净了,再放齐循的手边。
齐循垂眸,看了一眼那银子,紧接看向沈引菂,问:“然后呢?”
她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还这一百两白银吧!
沈引菂说:“我救了您,没有收您那十箱谢礼,我想换成别的,可以吗?”
齐循眉头微微一蹙,见沈引菂一副认真又乖巧等待的模样,没有急着答应:
“那十箱已是我全部家当了,你再想要多,我可给不起了。”
“我不要钱。”
齐循唇角微动,也是,在聚元楼豪掷五千两,怎么会缺钱!
下刻,沈引菂直言:“我不知道听的对不对,户部尚书常大人跟您沾着亲缘?”
齐循眉梢轻佻,应下:“是我母家亲戚,怎么了?”
沈引菂:“常大人手下有一柳侍郎,我要他被罢官!”
齐循眼眸微眯,饶是他想破脑袋,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沈引菂专程找上门来要的‘谢礼’,是要户部侍郎的丢官.
“你们有仇?”齐循下意识问出口。
沈引菂先是迟疑,随后认下:“算不上有仇”
她拽着衣袖,抬至额头,把额头上的粉底遮瑕擦了干净,露出底下的伤痕:
“我叫沈引菂,父亲沈立农是刑部掌管牢刑的一个小头头,母亲是个农妇。早一个月前,我当街拦了柳侍郎家的喜事”
沈引菂把自己的来历,包括怎么进的太子府,都跟六殿下交代个明白清楚。
只一点不同的是,她说是自己打着中景药仙弟子的幌子,而非是太子安排.
齐循顿时了然。
她要柳侍郎丢官,无非是要把陈元新的后台给推倒!
可他仍旧有所疑惑:“且不论太子是否信你是中景药仙的弟子,你医术确实怪异高深,太子应当是看重你的,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太子提说?”
反倒来找他说与?
一个小小的少詹事而已,孰轻孰重,如何取舍,太子根本就不会过多考虑的。
沈引菂淡淡言明:“太子仁善,我不好将个人恩怨要求于他.”
再说了,她要的,不是简单只要陈元新去死。
齐循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世人都道太子仁善,他倒真想瞧瞧,有天那仁善佛面下的丑陋腐臭被破开,他们这些平日里满口感恩太子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