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家那位……没来啊?”
裴衔意陪着来了将近一个月,就算不认识他的也该认识了,不过大家都默契地不提名字。
其他人表面上八风不动,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偷偷听八卦。
谢知瞥她一眼,淡淡道:“回去工作了。”
陈秋:“……”
这个回答太顺理成章,没人觉得不对,其他人觉得无趣,稀稀拉拉作鸟兽散,珍惜这段休息时间。
谢知擦了擦额角的汗,等身边没人了,不经意回头扫了眼角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垂下眼睫,覆住眼底的神色。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仅仅两个月,裴衔意好似就融进了他的生活。
或者说,更早以前,他就习惯了每次拍戏杀青回来,家里总有裴衔意存在的生活。
而他其实还是一个人。
要让裴衔意习惯身边没有他。
他也得习惯身边没有裴衔意。
这一天的练习结束,谢知照旧留下来听于涵的课后小课堂。
“学得很快,不错。”于涵喝了口放冷的茶,瞥了眼谢知,冷不丁又开口,“但是今天你不太专心。”
谢知愣了愣。
“你经常回头看,有时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回头了,”于涵想到什么似的,破天荒地笑了,“心里放不下吧。”
谢知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觉尴尬,想要解释,于涵却摆了摆手:“可以理解。”
谢知:“……”
您老不必这么通情达理的。
被长辈用那种混合着了然与欣慰的眼神盯着,谢知微叹了口气,开不了口。
于涵那张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的脸上笑意深了几分,指尖摩挲着茶杯,语气带着点怀念:“我和我师兄以前也是这样。”
谢知的坐姿更端正了些,乌黑的瞳眸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位快年过半百的长辈,没有急不可耐地追问,认真聆听。
于涵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浩浩时光,落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又笑了一下——认识一个月,谢知第一次见他一天内笑了这么多次:“我和师兄是一个班子的,师父严,我年纪最小,身体弱,经常跟不上,总是要被留到最后继续,他每次都等在角落里,我被罚就和我一起受罚,结束时天都很黑了,看不清路,我走不动,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他从裤兜里抓出把桂花糖,背着我回去。那条路明明很长,我却总觉得,真短啊……”
谢知微微动容:“您的师兄……”
“在等我呢,等了好多年了。”
“等您?”
“嗯,他去世二十几年了。”
于涵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语气很平静:“我年轻那会儿,世道不好,同性也不合法,好像过得很苦,但彼此还在一块儿,也没那么苦。他肝癌,死在我怀里的。那天的天儿不错,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我最美好的样子,我记忆里也是他最年轻的模样,在记忆里都不会陈旧,挺好的。”
谢知停顿了片刻:“您也在等他。”
“是啊。”于涵望着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有人等,等着人,人啊,这样就有个寄托,不会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说着,他看了眼外面:“天暗了,要下雨。早点回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谢知默然起身,鞠了个躬,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休息室的门。
于涵果然说得很准,走出剧院,天就暗了,阴惨惨的风刮来,扑得**的胳膊上一阵汗毛倒竖。
谢知走向停车场,脑中莫名掠过个念头:裴衔意今天做了什么?
以往怕他过来无聊,出门前都会带上一两本书。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落地生根,顽固极了,怎么去都去不掉。
谢知走到车边时已经开始落雨,陡然砸落的雨滴驱散了闷热,他心里想着事,没怎么注意,绕到另一侧,垂落的视野出现双球鞋。
顺着休闲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往上,果然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熟悉帅脸。
平时穿着正装花孔雀似的裴宝走了,来了个穿着休闲装的裴大爷,倒是一下显得年轻了好几岁,瞧着像个大学生。
谢知迟缓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衔意理所当然地伸手:“接你啊!没见着今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伞都不带,钥匙给我。”
谢知:“不用。”
“少爷纡尊降贵给你当司机你还嫌弃?”裴衔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爸都没这待遇好吧!拿来拿来,等了好久饿死了。”
“……”
太不习惯了。
这真的是裴衔意吗?
谢知茫然了一阵,将车钥匙递给他,趁他伸手来接,另一只手飞快地捏了把他的脸。
好吧。
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返校时把行李先寄走了,我到了行李还没到,键盘和电脑充电器都在里面,本来想用寝室里的蓝牙键盘连ipad码字,又发现ipad需要电脑共享网络,稿子也在电脑上…………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假吧(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