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条新生的柔软的树枝顶端,一朵朵杏粉色的小花在呼吸间生长绽放,在枯萎颓唐中建立的起美丽的景象。
女人顿时屏住了呼吸,良久,她试探着伸手,摘下了树枝尖的一朵。
熟悉的气味和模样,与她贴身带着的制作的标本一模一样,是丈夫每个月都会给自己送的一束。
眼前这颗即将进入生命末尾的植物就是丈夫口中说的——那棵巨大而繁茂的植物。
它没有丈夫说的那么美丽,甚至已经看不出曾经有一个盛大的也微小的世界盛开在它的枝叶之间。它萎缩枯萎,但颤巍巍凝聚起的一点枝叶却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这棵植物只是感受到了一个人类女人的气息,她的身上有着自己的一点点气味,也许是她路过自己身边时带走的一片叶子,也许是兜里装着的自己的一粒种子。
就像是命运的交织,一个男人将两个本不该应该有交集的生物短暂链接在一起。
在女人摘下那朵小花后,那正以极快的速度苍老消亡的巨木轻轻一颤,林荫间本就不多的叶子落的更甚。
一个曾经繁荣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无声地当时消逝,无论是见过它的还是没见过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变异兽此时都在静默地瞧着。
那只活了很久的老龟浑浊的眸子带着些哀伤,也许它是在场所有生物最能理解这颗即将消逝的声明的。
它们同样苍老,同样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可是不一样的是,老龟不在乎生死,而这颗已经没有生的希望的植被却仍然对生有着深深地渴望。
那颤抖的枝尖其余的小花又往外舒展着、盛开着,最后慢慢在枝头蜷缩,最后变成一颗颗圆滚滚的只有豆子大小的颗粒。
女人心头一颤,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指尖轻抖着把那些小小的颗粒也摘了下来,攥在自己的手中里。
这是这棵巨大植被的种子,曾经丈夫收集过,在座的许多进化人或是果腹或是变卖都曾见过。
但是这几粒不一样,里面蕴含着一点这株植物的本源,用来作为繁衍传承的载体。
女人随身携带的本本里有记账,有日记,也有自己的一点愿望。
比如,她想了很久,想和丈夫孕育一个小生命。
想到这儿,她觉得手中的种子有些滚烫咯手。
她用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有湿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落在手腕上地上,单薄的身子也开始抖动。
于是寂静的人群便听到了一个女人孤独的、悲伤的哭泣,从哽咽到号啕大哭。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但是却被那种深深地悲恸感染。
这种悲恸存在于失去亲人时,存在于丧失战友时,也存在于现在——生死时。
段克沉默着,他双手插着兜,兜里的手正在一下一下地扣着口袋上的线头。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拽,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个子很矮,单薄的脊背佝偻着,在身材高大的段克身前更显得矮小。
于是段克一直肃杀的面容便柔和了几分,他问:“有什么事么?”
老婆婆的牙口掉的快光了,说话有些不清楚,她慢吞吞地很平静的说:“领主大人,我不想进去了。”
段克的眉头顿时皱紧了,他还没说话,老婆婆又抬起了浑浊的眼眸,目光平和带着些慈祥。
“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多年了,身子骨其实也折腾不起了,我怕是等不到新世界的时候……”
“与其一把老骨头还占着位子,不如让你们这些有能耐的年轻人进去,好好的活着,替我好好的,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再替我看一看新世界是什么样子。”
老妇人说着,浑浊的眸子有些湿润。
她的老伴儿在末世之初便没了,女儿过的也很苦,现在就剩她孤家寡人一个,她很孤独,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段克心里更加难受,他攥紧了拳头,片刻之后,已经进入了第二层防御中的人群中也响起了别的声音。
“让我也出去吧,老头儿也活了六十年了,够了。”
“老姐姐,我来陪你,让孩子们进来。”
“咱这老骨头也没多少活头了,死之前倒是做了件大事。”
“……”
跟在段克身边的几个进化人抹了把红了的眼眶,几个面对生死还能笑嘻嘻的大老爷们儿却在这时流了泪。
也许这就是人类,复杂却又纯粹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