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虽然已经不再是肩负重担的公务人员,但某些习惯和理念,早已深入骨髓。
前几天晚上两人笨拙的下围棋时,也曾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过,觉得可以一试。
一来他们两个对医用酒精的使用和制作流程了解颇深,二来如今也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工艺相当成熟的蒸馏器,第三,却也是最要紧的,那就是遇见了诸清怀这么个好官。
医用酒精想在这个时代顺利推广,仅靠民间力量是不现实的,而且也很容易被有心人垄断、利用,变成他们敛财的工具。
跟诸清怀接触,双方都存了审视、考量和试探的心,如今通过一系列大小事宜,又有诸锦和夏白从中周旋,关系已然大大缓和,双方也赢得了彼此的初步信任。
至少目前,他们两个都觉得诸清怀此人可信。
回头若医用酒精真的成了,他们完全可以托诸清怀想办法在军中推广,同时在民间应用,如此一来,每年光是前线将士们的伤亡率就能降低多少?还有那些大病忍小病熬的百姓,又会有多少人逃离死亡?
本来若非这几日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展鸰和席桐就打算再次前往清宵观,请他们传授蒸馏器的制作方式。当然,也不白要,他们自然也有回礼就是了。
眼下这个想法尚未有第三人得知,肖鑫自然更不知道两人已经透过随处可见的一碗酒水想了这样多、这么远,他只是对这位兄弟口中的烈酒心存向往。得知尚未付诸实践之后不免失望,不过还是反复声明,要他们回头做得了,务必给自己留一坛。
当晚,肖鑫久违的吃了个肚儿圆,又痛痛快快的沐浴一回,再热水桶里狠狠搓洗半日,整个人都变得红彤彤的,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换了干净衣裳,往炕上一趟,瞬间鼾声如雷。
席桐睡不着。
他在院子里,具体说应该是在展鸰卧房外的屋檐下走了半天,心里头成千上百次的转过念头,又无数次放下。一双手不知多少次举起来,又放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嘴巴里呼出来的白汽在睫毛眉毛上结了霜,整个人都快没知觉了,这才狠狠吐出一口气,在窗前站定。
可不等他的手背敲上木楞,窗子便吱呀一声,自己从里头开了,露出来一张带着戏谑和笑意的美人面。、
“你在外头拉磨似的转了几百个圈子,到底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说?”
看见她的瞬间,席桐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笑笑,然后很认真的说:“我想打个申请,把咱们的关系转正一下。”
展鸰噗嗤一笑,歪着脑袋看他,“什么关系?又转的什么正?”
席桐才刚平静下来的心却又忽然狂跳起来,跳的他的脸都热了,不过还是强自镇定道:“席桐,男,二十六岁,汉族,未婚,现在……大约是无业游民,现申请成为你的合法丈夫,与你缔结婚姻关系。当然,先恋爱也是可以的,你,同意吗?”
没有领导,没有当事人和见证人,需要表态的只有他们两个,可气氛却格外凝重似的。
哪怕曾数次面临九死一生的陷阱,多少次都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来了,席桐都从未这样紧张过。
他的喉头耸/动几下,贴在两侧的掌心里都冒出汗来了。
这些话,他曾在梦中演练过无数次,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谁知忽然间斗转星移,他们先是毫无征兆的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然后却又神乎其神的重逢……
席桐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哪怕死上一万次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外头的月光好得很,映着尚未化净的雪,暗登登的白,如同给眼前人的脸上罩了一层流水一般的纱。
展鸰忽然扑哧一笑,“傻子。”
席桐一怔,压抑已久的喜悦如盛开的烟花铺天盖地的涌来,将他整个人重重包围。
过于强烈的兴奋和激动在胸腔中肆意奔流,让他觉得周围如梦似幻,仿佛不在人间。
分明是撼天动地,可他却觉得自己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你是不是”一张嘴,他就发现自己很没出息的声音发颤。
展鸰灿然一笑,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席桐本能的往前扑去,下一刻,就贴上了两片琼脂般柔软的温暖。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
天旋地转。
“你是刚从冰库里出来吗?”展鸰松开他,哭笑不得的抱怨着。
席桐有些精神恍惚的抬手摸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余温和馨香。
“天都要亮了,”展鸰抱了抱胳膊,推了他一把,“赶紧回去睡觉去,赶明儿还有正经事儿呢!”
说完,竟直接关了窗子!
席桐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她分明还穿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眨眨眼,干脆敲了敲窗子,“谈恋爱也是正事儿啊!”
里头的展鸰抿嘴儿一笑,也不理,换了衣裳之后麻利的把自己裹成个大蚕蛹在炕上打了几个滚儿。
到底不过瘾,她拽着被角吃吃笑了几声,脸上有些热辣辣的,索性整个人钻到被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