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没有冰箱, 展鸰和席桐又跑了一趟清宵观, 从那里要了些硝石来,准备家去制冰。外头硝石不易得, 但对炼丹的道士们而言倒不算稀罕。
回到一家客栈的时候就发现郭先生和纪大夫俩老头儿在院儿里拉了两张桌子, 上头摆着茶壶、纸笔等物, 一个把脉一个埋头书写的,后头排着不少人。
周围都是开的轰轰烈烈的月季花, 空气中浮动着淡香,偶尔还有蝴蝶和蜜蜂打着圈儿的飞过, 果然好一副醉人春景。
穿梭其间的展鹤穿着一身掐金边万字不到头雪缎直缀, 外头罩着月白纱, 一边帮两位老先生打下手, 一边聆听教诲,形容严谨,小小年纪便颇有风范。
展鸰看了一会儿,心中很有点儿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这才翻身下马,又十分好奇的问过来牵马的铁柱,“那干嘛呢?”
铁柱笑道:“两位老先生说闲得慌,就出来坐个诊,替人代写书信什么的。”
怪不得俩老头儿整天互怼, 实在是有点无所事事:
如今郭先生每天只教展鹤一整个上午以及下午的一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也确实没啥事儿可做。刚来那几日看什么都新鲜, 每日四处逛逛, 写几个字,画几张画,作几首诗也就打发过去了,尚且会经常觉得意犹未尽。只是眼下能看的都看完了,又忽然从早前那日日交际忙碌的生活中摆脱出来,难免有点不适应。
至于纪大夫就更别提了,一家客栈上下一众人们的身体都很不错,隔三差五把个脉就成了,压根儿不需要他忙活,闲的简直能发霉。
吃的好,睡得饱,却没什么活儿干,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快被养废了,正好天儿越来越暖,干脆就出来给过往的百姓排忧解难。
席桐笑笑,“这倒是不错。”
展鸰摇头,忽然想起来一个词儿,“中老年再就业……”
“郭先生还给几个孩子起名了呢,可好听!”跟在后头的大宝笑道,又有点儿期待,“回头俺婆娘要是也生了娃,俺也厚着脸皮去请郭先生起一个。”
听见动静的展鹤跟郭先生请示了一句,便丢下东西乐颠颠跑过来,声音脆的好似玻璃碰撞,“姐姐,哥哥!”
“做什么呢?”展鸰摸着他的脑袋,明知故问道。
“纪大夫给人瞧病写方子,先生替人写信哩,”小孩儿的心情显然很好,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笑嘻嘻道,“有好些人是从外地来的,先生便叫他们说一说故乡的风土人文,或是路上遇见的有趣的事,权当润笔,可有意思!”
“这倒是不错。”展鸰和席桐都有些意外,也觉得郭先生这法儿实在好得很。
如今交通不便,且也没有互联网,这倒不失为一个获取信息的好法子。
“你可学了什么?说来听听。”展鸰问道。
展鹤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认认真真的伸着指头数,“有个婆婆是打南边儿来的,活了五十多岁都没见过雪哩!还说他们那里只有夏天,没有冬天,有许多北边没有的果子,十分可口。还有人长在山里,说有好些可怕的野兽,能吃人呢。对了对了,姐姐,有人还说见过比人都大的鱼!一颗牙都有这么长!”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伸开胳膊比划,表情既凝重又向往,逗得大家都笑了。
大宝不信,“向来都是人吃鱼,哪里就会有那么大的鱼了?岂不是能反过来吃了人?”
展鹤争辩道:“他就是这么说的嘛!”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骗人?
大宝和铁柱两人从出生就生活在内陆,莫说大海,便是成规模的大江大湖都没见过几回,实在想破头也想不出一颗牙一尺长的鱼会是什么样儿,只觉得匪夷所思,自然是不信的。
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大人的信任,眼见着大宝和铁柱虽然不再反驳,可都只是一味的笑,便知道他们只当自己童言无忌,要糊弄着玩,急的展鹤直跺脚,嘴巴都瘪起来了。
“是真的,先生也说有的!鹤儿才没有骗人!”
“当然有的。”席桐弯腰将他抱起,轻描淡写的肯定道。
展鹤抱着他的脖子,似乎是怕他不信,又急急的重复了遍,“真的有的!”
席桐点头,眼神和表情都十分真挚,展鹤这才慢慢缓过来。只不过因为大宝和铁柱的怀疑,依旧有点委屈,窝在他怀里只哼哼,小嘴儿也撅着。
事到如今,铁柱他们还以为二掌柜只是哄孩子呢,却冷不防听展鸰道:“自然是有的,不然山珍海味中的鱼翅又是哪里来的呢?便是切的那海中鲨鱼的鱼鳍。海边的人称鲨鱼为鲛鱼、鱼昔 ,也有的称之为海狼、吞船、吞山,其体型之巨大、性情之凶恶可见一斑。”
除了席桐之外的几个人都听住了,大宝更是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道:“掌柜的,难,难不成还真有那样大的鱼?!”
吞船?吞山?那得是何等的庞然巨物!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尽览。眼见未必为真,可未曾见过的,也未必就没有,切不可妄下断论。”展鸰看着他们道。
铁柱和大宝都是一凌,忙收敛心神,乖乖道歉。
展鸰顺势又讲了些关于鲨鱼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