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出一座倒立的城池。
岸上的人都歇息了,河里的船舶也多熄了灯,只船头船尾挂着的几串灯笼幽幽放着光,在水中洒下朦胧的倒影。
天很冷,女人孤身一人在河边浆洗衣裳,时不时抬起手来哈哈热气,飞快地盘算能赚多少钱:
洗一件衣裳两文钱,这一盆装了十二件,就是二十四文,够割一斤肉,再买一斤多面了……
她正想得起劲,忽然听到河面上传来细微的划水声。
月光不甚明亮,河面上又黑,放眼望去,几乎什么都瞧不见。
她胆子极大,想着莫不是有大鱼浮上来喘气吧?若能逮一条,也是个进账。
谁承想,几息之后,逐渐适应了黑暗的视野中竟慢慢驶来三艘小船。
那船上没有点灯,鬼影似的,女人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端着木盆往暗处藏了又藏。
谁家大白天的不做事,偏晚上摸黑忙活?
必然是见不得人的营生,若给他们发现了,莫不是要被杀人灭口吧?
稍后,小船靠近了,女人发现那三艘船吃水极深,显然载了重物。
过了会儿,又从东北方向驶来两辆马车,两边都下来几个人,也不说话,就是埋头装卸,安静而迅速地将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小船转移到马车上。
“你看清是什么了吗?”谢钰问道。
女人摇头,“太黑了,我也不敢靠近了使劲看。”
“有没有可能是人?”
女人愣了下,回过神后眼睛都瞪大了。
啥,啥意思?
杀人越货啊?
“不,不能吧?”她的声音都不自觉抖起来,“都是小件,哎不对,好像也有几口大箱子……”
越说,越不敢确定了。
可若真杀人的话,绑上石头往水里一丢岂不干净?何苦巴巴儿再转移到岸上!
谢钰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人想了一回,“旁的我也没瞧见了。我怕真被牵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离去,等那马车和船走了,就赶紧抱着衣裳家去了。”
“那两艘小船是从前儿扣了的三层大楼船上下来的吗?那船可曾去什么地方,或是与其他船只接应?”谢钰想了下,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那船上绝不可能只有余音主仆几个,若小船上转移下来的不是人,那么人哪里去了?
女人不太确定地说:“看方向,倒像是,可我也没亲眼看到……倒是那船,在这附近出没少说也有二三年了,有时在,有时不在,附近的人都见怪不怪。”
两三年……
“它不在的时候你们知道去哪里了吗?”
女人皱着眉瞅他,“那就这么条河,不进城的话,就是南下了呗。”
谢钰:“……”
确实。
最近太累,越是简单的问题竟转不过弯来了。
当众把银子给了那女人,谢钰捏了捏眉心,闭目思索起来。
东北方向来的马车……
当时开封城已经戒严,若他们真要转移,大约不会冒险进城,那么这两辆马车很有可能一直在城外。
也就是说,转移的东西,现在还在城外!
会带着远走高飞吗?
不太可能。
因为照方才那妇人说的,船上运来的东西极多,两辆马车都没装完两艘船,若往外地转移,声势浩大,极惹人注意。
就地掩藏!
想到这里,谢钰睁开眼,“孙大人,劳烦带人往东北一带搜一搜,尤其是平时鲜有人至的庄园,村内、镇上租赁或长期没有家族老少出入的宅子!”
既然是藏东西,要么周围人越少越好,要么人越多越好,藏在繁华处,反倒不易被发觉。
但也不是没有破绽:
藏东西自然需要人看守,那些人绝不会轻易离开,自然没有一家老少正经过日子的样子。
时间久了,周围的人也会起疑,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