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灰色的影子。
他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有影子,是人,不是鬼,他的汉话说的并不流畅,言语间有些木然僵硬:“没,没有,什么。”
男子挑了下眉:“没什么,那你一个吐蕃人,来扒汉人的乱坟岗干什么,难道你有亲戚朋友也埋在这了?”
吐蕃人明显紧张了一下,色厉内荏的斥骂起来,汉话反倒流畅了:“关你屁事,老子愿意挖。”
男子嗤的笑了,一把把吐蕃人推进了他刚刚挖的那个土坑里:“那老子想埋了你,关你屁事。”
吐蕃人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坑里,那坑挖的不深,他一下子就能跳出来,可还没等他起身,迎头就是一锹泥土,连同石块一起,砸了满头满身。
他张嘴破口大骂,可声音刚刚冲破喉咙,迎头又是一锹泥土石块,一下子塞了满嘴。
他吐不出也咽不下,呜呜呜的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都要冒火了,凶神恶煞的瞪着男子。
看到吐蕃人的这副模样,男子摸着心口,笑嘻嘻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的。”
这幅拿腔拿调的架势,令吐蕃人一阵恶寒,他一边站起身,一边伸手去抠嘴里的泥土,还没等嘴里的泥土抠完,他的后脖颈一阵疼痛麻木,他双眼一翻,晕倒在了土坑里。
男子早有准备,把吐蕃人拖出来,抖了抖旁边的麻布大口袋,把吐蕃人装了进去,系好布袋口,便扛出了乱坟岗。
乱坟岗外头停了一辆青布马车,赶车人坐在车辕上,听到动静,抬头一笑:“抓到了?”
男子把口袋扔进车厢里,点头道:“也不知道他是吃啥长大的,死沉死沉的。”
赶车人呵呵笑了:“你那么多饭白吃了,连个人都扛不动。”
男子嘁了一声,钻进车厢嚷了一声:“赶紧走吧你,这么多废话。”
瑟瑟楼的大堂已经完全被挖开了,巨大的深坑里嵌着八个佛像,一大七小,显然是按照一定的阵法排列的。
韩长暮和何振福跳下坑,仔细端详起那八个佛像。
韩长暮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他略一沉思,就想到了那何处见过这几个佛像了。
那座最大的佛像手指锡杖,上头的几个圆环栩栩如生,赫然正与青龙寺中的锦瑟阵法中最大的血色木偶有几分相似。
而其他的七座小一些的佛像,与锦瑟阵法中的其他七枚血色木偶姿态相同。
韩长暮的瞳仁一缩,这哪里是什么驱邪阵法,这分明是布了个邪术阵法。
他疾言厉色的吩咐何振福:“把这几座佛像的方位画下来,然后把佛像起出来,送回内卫司。你再去找一下康连福,问清楚当初是哪位高僧指点他布下的这个阵法。”
何振福应声称是,忙安排好内卫们,又点了两个内卫,与他一同出了门。
闭市钲响起来的时候,八座佛像都捆在了车上,上头用黑布盖的严严实实的,送回了内卫司。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的,都说是内卫司的人又从瑟瑟楼里挖出了宝贝,怕引来江洋大盗,这才用黑布盖了起来。
进了内卫司的大门,韩长暮问门口的内卫:“姚参军今日回来了吗?”
内卫摇头:“还没有。”
韩长暮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他说是让姚杳去盯着安王府,但也没有真的只让她一人劳心劳力,还是派了五个脸生的内卫过去相助,按她的性子,这个时辰应该回来用暮食了。
一整日都没有回来,那兴许就是有什么发现。
他没做多想,举步进了内卫司。
三百声闭市钲响过,天边的晚霞变得浅淡稀薄,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安王府歇对面的徐记食店门口飘出浓郁的饭菜香气,那香气是从店铺门口的两口一人多高的大缸里飘散出来的。
徐记食店里最负盛名的蒸菜,正是从这两口大缸里端出来的,每日限量,供不应求,就连安王也常打发了小厮来买回去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