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不远就站着一个内卫,面无表情,冷酷的让人不寒而栗。
刚下过一场雨,暗沉沉的黄昏里,这宅邸中萦绕着肃杀荒凉的气息,已全然没有了那日的精致与贵气。
环翠仍住在她之前住的那处房间,韩长暮站在门口望向房间里。
这房间与别的女子闺阁没什么不同,一座四折屏风隔开内室和外间,内室置了床榻妆台,而外间则是胡床食案。
陈设简单清雅,处处都有极精巧的心思,但处处又都不动声色,想来主人品位不凡。
韩长暮跨进门槛,低下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环翠。
一身暖黄裙衫干净整齐,没有褶皱,也就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环翠侧着头趴在地上,脸色发黄,双眼紧闭,口鼻处隐约可见两缕猩红干涸的血迹。
这房间里的血腥气不重,环翠出血也不多,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伤痕的样子。
这样看起来,倒是死因不明了。
孙英蹲在地上,看到地上摇曳的暗沉沉的人影,便知道是韩长暮来了,他没有
抬头,仍旧一手端着灯盏,一手仔细的查看着环翠的尸身。
姚杳见状,忙过去帮忙捧着灯盏。
孙英却把灯盏递给了一同进来的内卫,对姚杳道:“阿杳姑娘的验状记得好,姑娘还是帮在下记验状吧。”
姚杳笑着点头,接过验状册子。
孙英翻过环翠的手,沉声道:“大人,此人十指干净,没有伤痕,也没有抓挠过的痕迹。”
韩长暮点头。
孙英将环翠的衣裳掀开,仔细验了她的身躯:“身上也没有伤痕。”
他将环翠翻过来,仰面躺着,掰开了她的嘴,从嘴里和鼻孔里取出了极淡极淡的两痕血色,不禁轻咦了一声,疑惑不解道:“大人,此人的口鼻出血也极少,身上没有外伤,死亡时间约莫在两个时辰前,也就是刚刚用罢午食,但奇怪的是,此人身上并没有出现尸斑,躯体也没有变得僵硬。”
韩长暮亦是疑惑极了,蹲下身来,轻轻捏了捏环翠的四肢,果然柔软而有弹性,并不像是已经死了两个时辰的人。
他微微蹙眉,问道:“死亡时间能够确定吗?”
孙英头一回对自己验尸的本事产生了怀疑,将细长的银针从环翠的口中取出来,银针也没有变色,他微微摇头:“若按照尸身的状况,死亡时间并不相符,卑职刚刚验过了,此人并未中毒,若想准确判断死亡时间,还需剖验。”
韩长暮又问:“死因呢,能够确认么?”
孙英顿时生出浓浓的无力感:“也不能,卑职,请求剖验。”
韩长暮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浣洗了双手,淡淡道:“剖验需征得苦主同意,冷少尹已经赶去蒋阁老府上了,再等等吧。”
姚杳也已经记好了验状,交给孙英,孙英仔细看下来,果然记录详尽,无一疏漏,他点点头,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阿杳姑娘的记性真好。”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没有等来冷临江,反倒等到了匆匆而来的包骋。
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燃了数盏灯烛,昏昏暗暗的光在墙上绰约不定,落在环翠那张发黄的脸上,格外诡异。
包骋匆匆闯进门,两肩上有些潮湿的水气。
原来不知何时,外头竟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缥缈纤细,无休无止。
包骋略微擦了擦潮湿的发髻,朝韩长暮行礼道:“韩大人,那两只子蛊突然躁动不安,显然是有人又在人的身上下了一只子蛊,才引起了这两只子蛊的异动。”
“又有人中蛊了?”韩长暮倏然惊呼,难掩讶异。
包骋重重点头:“在下不会看错的,的确是又有人中蛊了。”
韩长暮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地上的环翠,冷声道:“灵通,有劳你看看此人,是不是也是中蛊而死。”
包骋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个死人,他吓了一跳,有一种自己从奇门弟子沦落成了仵作的错觉,他艰难的张了张嘴。
他现在退出去,权当没来过,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