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问的。
韩长暮微微倾身,公事公办的淡声问道:“姚参军可还记得遇袭时的情形?”
躺在这无事可做,这些话姚杳早在心里盘算了多少回了,说起来也是格外的流畅:“下官记得,下官和孟总旗赶到地方时,看到蔡老大一行人躺了满地,孟总旗让下官留下给大人报信,他去追踪,下官便放了响箭,等着大人过来时,下官便想着先勘查一下现场,可刚走到蔡老板身边时,下官的背后便被人重击,后面的事情,下官便不知道了。”
韩长暮巡弋了姚杳几眼:“姚参军的功夫,我也是见过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偷袭了?”
姚杳挫败的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下官这是学艺不精,才办砸了差事,下官认错,不敢求大人宽恕。”
韩长暮没从姚杳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又问道:“那枚黄玉,你可见到了?”
姚杳丝毫不奇怪黄玉已经丢了,脸上连一丝诧异的神情都流露出来:“下官还没来得及去翻那人,但是袭击蔡老大的人一定是冲着黄玉来的,黄玉丢了,也不奇怪。”
韩长暮也认同这个说法,点了点头,看到姚杳精神不济,且说的跟孟岁隔说的并无差别,便没有了疑心,他伸手扶着姚杳的肩头,把她按进被窝里:“好了,你先歇着吧,禁,”他只说了一个字,
便把后头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淡淡道:“你这次能死里逃生,全靠蒋阁老那支御赐的百年人参,等你好了,去给蒋阁老磕个头。”
姚杳闭着眼没吭声,权当没听见。
韩长暮挑了挑眉,难得的轻佻一笑:“你是怕阁老心眼儿太多,你陷进去爬不出来?”
姚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
玩心眼儿,跟一个连喘气儿都费劲的半百老头子玩心眼儿,赢了是她胜之不武,输了是她丢人现眼,再给气出个吐血而亡,那她得被天底下文人士子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多亏啊。
韩长暮笑了一声,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走到走廊上,只见孟岁隔匆匆上前,递过去一张纸,低声道:“大人,这是内卫刚刚巡视的时候,在楼下发现的。”
韩长暮捏了捏那张纸,是一张暗黄色的油纸,上头还沾着油渍,还带着十分浓郁的杏花香味儿。
而油纸的一个纸角上,压了一朵鲜艳的杏花,杏花的花蕊处,用隶书描了杏花楼三个字。
这是杏花楼用来包点心的油纸,这贡院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晚间的时候落了一场雨,可这张油纸却还是干的,半点水渍都没沾上,显然是雨停之后才出现的。
他捻着纸角问:“可看到是谁扔的了吗?”
“没有。”孟岁隔摇头,思忖了一下:“不过,内卫是在您的窗户底下捡到的。”
韩长暮愣住了。
他的窗户底下,还有二楼和一楼的窗户,但是这两扇窗户的后头都是走廊,并非是房间。
且为了安全计,这两扇窗户都是锁死的。
雨停之后,今夜无风,这张油纸也十分的厚实。
那么这张杏花楼用来包点心的油纸,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
是为了传递什么,还是为了警告什么。
韩长暮是个多思多虑之人,素来做一看二想三,只一张普普通通的油纸,他便已经想出了许多个可能。
若是姚杳在场,看到韩长暮对着一张油纸,脑补出了一场阴谋诡计出来,定是要笑晕过去的。
她不过就是偷吃了一包点心而已,却连累的韩长暮死了不少脑细胞。
韩长暮的眼睛微微眯起,又慢慢睁开,那双眼里已经满是冷厉寒光。
他冷声问孟岁隔:“蔡老大一行人遇袭一事,你再仔细跟我说说。”
孟岁隔不明就里,一边推开房间的门,斟了熟水给韩长暮,一边平静而细致的将当日之事,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韩长暮撑着额角,带着桂枝味的热气扑在脸上,他屈指轻轻敲了两下额角:“那响箭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这件事情孟岁隔记得清楚,没锁思量便道:“卑职这边刚走,那便响箭便放出来了,卑职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想姚参军的动作挺快,可没想到她却出了事。”
韩长暮的手在额角轻轻敲着,目光落在那张油纸上,想起姚杳刚刚打的那两个嗝儿,他的双目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