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的人跟乔坊正走一趟,去把这坊里的乞丐叫过来,我看旁边还有空屋,先问一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人打听长安城里荒废宅院的。”
冷临江赶忙叫过何登楼,交代了一番,让他带齐了人手,跟着乔言达一起出去了。
韩长暮和冷临江说话的功夫,姚杳已经大概勘验了一遍尸身,站在一旁,拿了帕子擦干净满手的血迹。
冷临江看了看那条满是鲜血的帕子,啧了啧舌:“回去好好用艾叶水洗洗,看着怪恶心的。”
姚杳瞥了冷临江一眼,嘁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摸得少似的。”
冷临江撇嘴一笑:“比你少点。”
京兆府的仵作站在尸身边上,一手捧着验状册子,一手提笔疯狂的写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听起来像是被吓得魔怔了说胡话。
姚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啪”的一声拍了仵作的肩头一下。
那仵作吓得跳了起来,转头看到姚杳,顿时松了口气,苍白着脸,哆嗦着嘴,都快哭出声了:“姚,姚参军,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姚杳狭促笑道:“张仵作,怎么是你来了,你师父呢?”
张友利写着验状册子,头也不抬道:“师父说我也学了好几年了,让我自个儿出来历练历练。”
姚杳看了看张友利尚且青涩的脸庞,又看了看那具尸身,三十来岁不靠谱的师父犯懒,逼着十五六岁还没出师的少年来面对这样惊悚的场面,真是,想想都觉得值得幸灾乐祸的笑三声。
她抿了抿嘴,忍笑摇了摇头:“可怜哟,头一回自己验尸,就碰上这么吓人的,张仵作,你最好去趟荐福寺。”
张友利愣了一下:“去荐福寺干嘛?”
姚杳朝尸身努了努嘴:“你,不怕做噩梦?”
张友利哆嗦了一下,怕,怎么不怕,他都快吓哭了好吗,自打入了仵作这个行当之后,他就没见过这么惨不忍睹的尸身。
可是他怎么能当着姑娘的面承认自己怕呢,面子这种东西,一旦掉到地上,就碎的捡不起来了!
张友利的心突突突的都快跳出腔子了,脸绷的麻木了,笑容也僵硬了,还是昂首挺胸的一摇头:“怕什么,我这是替死者申冤,是天大的功德。”
姚杳赞赏的拍了拍张友利的肩头:“好孩子,我那有上好的安神药,记得去找我拿。”
“诶,好!”张友利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谁是孩子,你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大一个时辰你也是个孩子!”姚杳摆了摆手,走到韩长暮身边,换了张脸,不复方才打趣张友利时那般狡黠,而是一脸的严肃:“大人,死者身上穿的是蜀锦,绣的是石榴花开。”
韩长暮看着姚杳打趣张友利,脸上不知不觉的便带出一丝笑来,可这会儿见姚杳板着脸,又顿觉无趣,神情淡薄道:“蜀锦价贵,等闲人是买不起的,石榴花开的纹样又寓意着多子多福,穿在她的身上倒是应景。”
姚杳听出了韩长暮冷淡的言语中夹杂着一丝生气,心中不解,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索性就不想了,撇过头去看张友利的验状册子。
冷临江一听“蜀锦”这两个字,心里便已是沉甸甸的了,蜀锦素有贵如金之称,已经不是简单的寻常人买不起了,蜀锦这衣料,俨然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了,富贵人家纷纷趋之若鹜。
作为安宁侯府的世子妃,蜀锦所制的衣裳自然极多。
韩长暮看到冷临江的脸色不好,微叹了口气,尸身虽然容貌已毁,不那么容易辨认了,但,既然安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失踪了三日了,即便这尸身不是她,她此时的处境恐怕也不妙。
他抬手拍了一下冷临江的肩头:“我对她不太熟悉,你详细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临江思忖道:“安宁侯府的世子盛思渊是安宁侯府的嫡次子,他的哥哥盛思谏四年前病死了,他才被立为了世子,今年二十三岁,世子夫人是安昌侯府的嫡幼女安锦羽,今年十七岁,她是一年前嫁进安宁侯府的。”
“安昌侯府?”韩长暮愣了一下:“是荣贞长公主嫁的那个安昌侯府吗?”
“是。”冷临江点头道:“安锦羽是荣贞长公主和安昌侯的嫡幼女,荣贞长公主生安锦羽的时候难产死了,安锦羽还有两个兄长四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其中长女安锦月和安锦羽是荣贞长公主所出,而其他的子女都是安昌侯的妾室所出。”
安昌侯府的事情在京城中不算隐秘,姚杳也是听过的,每听一次就唏嘘一次。
但韩长暮也是知道安昌侯府的情形的,他在剑南道时,往京城安插了众多耳目,将打听来的各家各府的隐秘都汇集成册,每三月便会回禀一次。
但他不能表现出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他毕竟一直远离京城,是这一年才进京的,短短一年时间,便能知道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