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不显分毫,内心却是起伏难耐。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这两年来,每一天都像是在烈火中煎熬。
没想到,报仇的日子来得这么快,几次“意外”差点死了以后,他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修儿,”池喻侧头看着他,含笑道,“你哥哥姐姐他们都很好。”
卫修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他们真的很好。
“先生可以不用担心了。”池喻笑道,“先生当年总说你也没个兄弟姐妹,怕你日后无人帮衬。”
卫修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说道:“还有喻哥你。”
盛琰在一旁忙不迭表示:“还有我!”
他是哥哥,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得让弟弟出门报了他的名字,别人都不敢再欺负弟弟。
卫修看着汪清河。
汪清河同样也看到了他。
两年前,汪清河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地步。
大哥被斩,一家老少被流放,全都是因为池喻之故,姐夫拉着他说不能向池喻出手,说是会被萧朔抓到把柄,他就觉得那就让池喻活着吧,也让池喻尝尝亲人死绝的滋味……
真是痛快啊,把那姓卫的一刀刀活剐的滋味,真是太痛快了,只可惜,那姓卫的老头子一声都没有叫出来。除了给他儿子求情外,他再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要是那个时候,他对这个小子赶尽杀绝,是不是就好了?
汪清河不由的这样想着,他已经记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放这小子一条生路了……
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刺得他眼睛不由闭了闭,紧接着,脖子似乎有点痛。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身体就跪在前面不远,然后,慢慢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无声息。
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云阳子道长。”池喻向着云阳子作揖,面露信徒般的狂热,说道,“您算得可真准,您刚刚说将星陨落一事必有转机,果然有转机。”
云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支吾了几声,说着类似于“白虎化龙”为大吉之兆等等模棱两可的话。
云阳子一应声,信徒们就更加狂热,有人直接跪了下来,哪怕不是信徒,见状也跟着纷纷跪下,刑场四周,黑压压地跪下了一大片人。
他们似是叩拜着天空中已经消失的龙形异象,但一双双狂热而又崇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楚元辰的身上,就仿佛他是他们信仰,他们依靠,他们的真龙天子。
他们如今的日子过得太苦了,苦到但凡老天爷愿意给他们一点希望,暗示他们日子会变得好过,他们就会深信不已。
楚元辰向着林首辅等人说道:“本王今日前来也是想看汪清河伏法,若无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林首辅向他拱了拱手,说道:“王爷走好,叨扰王爷还特意前来作证。”
楚元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抬步就要走。
他的目光缓缓在众人的身上扫光,从郑重明,到秦惟,他的桃花眼锋芒锐利,仿佛对他们的意图一清二楚,又带着一种“你能奈我何”的架式。
郑重明脸色阴沉。
两年前,他看着汪清鸿死在他眼前,两年后,是汪清河。
他们对他全心信任,他却护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
郑重明微微侧目,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声。
“镇北王留步。”
沉默了许久的秦惟终于开口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什么也不多说,抬手指着楚元辰,下令道:“拿下。”
林首辅的脸色大变,急忙道:“王爷,您说什么呢。”
他勉强在笑,笑容却极其僵硬:“私自囤兵一事已经证实了是汪清河故意污蔑。昭王殿下,您……您近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不如赶紧回去先歇歇。”
他只差和稀泥的说,秦惟是没睡醒在打瞌睡,乱说话。
林首辅满头大汗地补充道:“汪清河已经伏法,咱们还是早早散了吧。”
除郑重明一声不吭外,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跟着劝了几句,更有人向着楚元辰说道:“王爷,您看您还是先回去吧。”
他们只想别闹了,秦惟这样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怕是收不了场。
但是显然,秦惟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冷声道:“拿下。”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上百侍卫从四面而来,站在了他的身后,有如众星拱月一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傅君卿。
刑场本是由衙差,最多加上五城兵马司来维持秩序,不过,今天的百姓实在太多,又临时调用了一支百来人的金吾卫,金吾卫属于上十二卫,不在禁军之列,也不属郑重明管束,直属于皇帝。
傅君卿在除服后,直接调到金吾卫任指挥使,这是皇帝在中风前下的调令。
金吾卫没有去维持秩序,而出现在刑场上,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首辅更觉不妙,说道:“昭王殿下,你别乱来。”